江芦芽明白他所谓的高傲来自何处。
只听他继续说：“瞧我这记性，江老头江郎才尽，生前最后一件作品还是抄袭了我的，言传身教，他教出来的孙女，又能有什么成熟笔触？”
鞋底在整洁的纸张上碾了碾，仿佛被他踩在脚下的不是策划书，而是当年称颂业内的江老头。
之前，孙益故意挑剔她的策划书也就算了，她犯不着生气，但他今天居然不要脸地敢提起她的爷爷，江芦芽也不想手软了。
她缓缓朝孙益走过去，斜扬的笑容带着点点冷意，“孙大师，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大师’这个称号的。但，不管是大师还是大神，你永远都比不上我爷爷。”
她用一种“你真可怜”的眼神看着孙益，“你的作品，没有心血，只有一个虚无的大师名号。不，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号——”
她弯下身，捡起了自己的策划书，锋利的眼神看着孙益，轻轻吐出两个字，“枪手。”
这两个字说得很轻，其他人也许没有留意到，但孙益是听到了的，因此，他脸色微微一变，也有些恼怒，“你在胡说什么！”
“孙大师，拭目以待吧。”她平静说道。
有些事情，她并不想那么快动手，目前看来，不动手的话，似乎太碍眼了。
她扫视了设计部的众人一眼，微微点头，客气地说道：“打扰各位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孙益沉着脸色。埋头苦干的江家设计鬼才最后只留下一身骂名，而他，只有美誉，赢的人，是他才对！
瞪着各位员工，他一脚将椅子踹倒，怒道：“看什么看？还不滚去干活！”
要是有人将他踢出沈氏就好了。低头做事的员工默默想道。
孙益回到办公室后，马上找宋歆过来了。
看过部分设计方案之后，宋歆疑惑，“孙叔叔，我对江芦芽也算得上有些了解。潭水项目是如此重要，但她现在的初稿，水平看着有些低。”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说：“难道，她对我们有所隐瞒？真正会交给潭水公司那份策划书，在期限到来之前，并不会让我们看过一眼！”
这样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真正从中作梗了。
孙益也警惕起来，知道江芦芽不是个软包子。
他冷笑一声，“她想戏耍我们？宋歆，还是你聪明，你想办法找出她真正的策划案。即使是在最后关头找到，也能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毁掉策划了。”
宋歆点点头，“我会去找的。”
不管是财务部还是人事部，都有帮手在，她不愁事情不成。
当江芦芽拿着策划书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沈澜祀看她一眼，“他们又说什么了？”
“说来说去不还是那几句话？”她笑了笑，把策划书随手放在桌上，“根本就不指望他们来帮忙。”
他挑眉，“要不，我来帮你？”
没等她回答，他又说：“还是等你把整个初稿都弄出来之后，我再看看吧。有了一个具体的东西，到时也能了然看清全局。”先不打乱她的思路。
江芦芽环抱双手，笑看着他，“沈总监这么厉害啊。”
对于她的设计，他都是没插过手的，不过，潭水公司的项目确实很重要，她也会尽快赶出一个初稿的，虽然这个工作量是大了一点。
沈澜祀笑着反问一句，“不厉害一点，怎么当你的丈夫？”
她蓦地失笑。也不跟他说太多玩笑话，直接切入了正事，“对于孙益这个人，你怎么看？”
沈澜祀认真地思考起来。
沈氏的建工业务，特别是核心的规划建筑设计、景观装饰设计要是在孙益这样的人手上再耗几年，迟早也没落到底了。
“孙益这个人，我是必须会动的。”他说。
彻底拔去这个尸位素餐的人，沈氏流动着新鲜的血液才能安稳运转。
“动他？”江芦芽唇边笑意加深，“你敢吗？他可是你大伯母的人。”
“我怎么不敢？”沈澜祀挑眉，眸中闪过一抹异光，“动他，那就当是给大伯母一点颜色瞧瞧了。”
夜里，书房亮着温馨的灯光。
房里只有沈澜祀一个人。
他登进不常用的邮箱，看到了新收的设计图，那幅半成品，一看之下令人惊艳，再细瞧，却是破绽百出。
他似乎明白那人的意思了。有他在，这作品，只会更差。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低语，“孙益，这是给你的最后一击。”
时序很快进入四月。天气早就发暖，甚至有轻微热气了。
“休假半年，孙大师也该交出一副杰作了。”江芦芽亮晶晶的凤眸看着沈澜祀。
“今天有一场发布会，沈氏的首席设计师与烈火城最大的慈善机构之间的合作，孙益想借此来宣扬自己的名声。相比起钱财，他更看重名声。”他也笑着说。
“所以，他打算赠送一幅关于儿童乐园岛的设计图给慈善机构。”江芦芽笑眯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的记者团里，会看到熟悉的面孔。”
她询问一句，“我可以吗？”孙益接二连三辱骂她爷爷，接连触到她的底线，她再善良也不能容忍这样的，真的不想等待了。
沈澜祀点头赞同，“为了除掉沉疴，势必要经历阵痛。你放心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