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她们只剩下彼此,她却仍然一意孤行。
“抱歉,姐,以后我会多回家陪你。”
“随你,你若不在的话我还安静点。”塞姆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但她还是撇过头去随口反驳。
她是亲眼看着原本一个害羞得总是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是如何一步步成长为今天这样,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妹妹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海拉本应该走得更远,她不该因为自己而被困在这座束缚住她的深山里。
塞姆看着比自己坚强得多的妹妹为这个家劳累奔波,而自己所能做的仅是不再增添麻烦。
“海拉,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塞姆伸出双臂,拥住了海拉。
“我也是。”海拉自然地回抱住姐姐,闭上眼享受着久违的温暖。
她们不会分开,至少本该是这样。
那天的乌云格外得多,从远方延伸至头顶,气势浩荡得像是要吞噬天地。林间的鸟很久没有听见它们唱歌的动静,就连树叶也不敢擅自摇动。
这样的环境似乎是要预兆什么的发生,塞姆·涅利永远也忘记不了她遇见那个人的时候。
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上披着的绣金斗篷让别人分辨不清她的特征,从兜帽处散落出的黑色长发仿佛是隐忍进入深渊的某种媒介。远远地就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或者说仅仅只是她的一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身影就叫嚣着危险。
走进了看,她的容貌却是顶尖的美,如天神般圣洁,瞬间就能让人卸下心防。躺在地上的女子突然睁开了那双毫无生意的紫眸,但很快闭上。只这一眼,塞姆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萌发,像是一颗不知何时种下的种子进过偶尔的春雨,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我想救她,或许我应该救她。
这个念头瞬间占据了塞姆的脑海,执着地把她带到了那个仅能遮蔽风雨的小屋。
外出了几天的海拉突然回家打算给姐姐一个惊喜,但她回来时看见了这个躺在床上的女子,那种危险的感觉紧紧萦绕在身边,吓了她一跳。长久以来的摸滚打爬而产生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留不得,海拉确认了这个躺在床上的女子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后,询问姐姐。“姐,你怎么会把这种人带回来?”
“回家时看见一个人倒在地上,我就没忍住。”塞姆也没想到妹妹会这么早回家,无辜地笑着。
海拉皱眉看着那个女子,又扭头看着状似什么也没感觉到的姐姐,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救就救吧,我没什么意见。”
出了什么事,大不了我抗住就是。虽是这么说了,但海拉的心中还是有着止不住的忧虑。
若再不行,等她醒了就让她走好了。
过了几天,海拉也习惯了每天一回到家就面临的这种感觉,女子依旧毫无动静地躺在床上,若不是还有呼吸,她们姐妹两会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
随之而来的,海拉心中的忧虑果然灵验,但事情发生的源头不是这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女子而是她们本身。
但更没想到的是,先倒下的却是她。
也许这一切早有预兆。海拉·涅利想。
从头部不断流出的血液模糊了双眼,一滴滴地落在泥土里。从别处高价换来的长剑被折断在身旁,仇人的话语如烈火般灼烧着她的心。
但她已经没法够到身旁的断剑,更别说拿起它挥舞。海拉倒在地上,混合着鲜血的泥泞粘着衣物、发丝上,她努力睁开眼想要再看看自己手足无措的姐姐。
“何必学你们的父亲?他不过是个死顽固而已,你们应该比他更识抬举。”脸上有着一道从脖颈到嘴角再是狰狞不过的疤痕的中年男子手持嵌着宝石的长剑,用剑身挑起了海拉的下巴,也许是无意所作、也许是警告,锋利的剑刃割破了少女娇嫩的皮肤。
“海拉!”相比起海拉的惨状,塞姆全身上下却是没有丝毫伤痕,她被迫看着自己的妹妹被眼前这个人一次次得打倒,就因为他的一句话。
“想要救你的姐姐,用手中的剑来打败我。看看当年我手下的第一剑士的后代是如何辜负他的威名。”
看着海拉喉间浸出的血珠,塞姆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但中年男子的手下们却是先一步制止了她。
几个体格壮硕的男子制住了塞姆的行动,但却很有分寸地没有伤她分毫。
“胡勒你不准动我姐!”海拉激动得用手抓住了眼前的长剑,愤怒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尚新鲜的血液顺着剑刃淌下。
“我要的仅是你们父亲藏起来的东西,对你们?不感兴趣。”胡勒虽然对这少女的做法感动惊异,但下一刻他抽回了剑,挽了个剑花后顺手将剑插回剑鞘,红色的血滴在空中挥洒出一道弧度,落在泥土上时溅起几颗微不可见的灰尘。
“我不会对我的杀父仇人低头,永远别想!”海拉想也不想地拒绝,她从来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个男人是如何杀害他们所尊敬的父亲的,今日最多也不过一死而已。
海拉已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但胡勒看见她的眼神竟是觉得像极了她那早已死去的父亲时,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那身那道从脖颈到脸颊的狰狞伤疤,皱了皱眉后便扭头不再看她。
人总有弱点,她们的父亲如此,她们……也不例外。
塞姆看着胡勒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自己身上时,心中一慌,仿佛已猜到他接下来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