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疏允在迷迷糊糊间听程清让叫自己，缓缓从膝盖间抬头，对着他软糯道：“你回来了？”
“……嗯。”程清让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如往常一般拿了被子打地铺。
“……”
他挥掌灭灯，屋子里霎时一片漆黑，静悄悄的。
陈疏允躺下后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你今天心情不好么？”
沉默。
“在翰林院里遇上烦心事了？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沉默。
“时候不早，我睡了。”问到最后，她觉得自己真犯贱，于是转身不再看他。
不看就不会想。
等她转身，程清让也转身了。他往榻上那抹愈发背影看了一眼，心头迷茫更甚。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此时在想什么。
半夜，陈疏允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嘶……疼……”
程清让掀开被子快步上了榻，他看着她皱起的脸自语，“又做噩梦了？”
做噩梦？陈疏允脑中灵光一现便想试他一试。“走开，走开，别碰我……”她试着说了几句，话里的感情比起真梦魇显然差了不少。
“公主？”程清让俯下身，见陈疏允没有醒来的迹象便躺到了榻上，温柔地抱着她哄。
他还真来了。
陈疏允心头泛起烂漫的花事，暖人欲醉，她拉着他的衣襟继续喊。“清让……”
程清让一愣，她今晚的语气听起来怎么与昨日不大一样，但他也没深想，只当她的噩梦没昨日可怖。“我在，没事了。”
闻言，她得寸进尺地抱住了他的腰，抱地紧紧的。
她的触碰让他一颤，程清让下意识便想推开陈疏允，可低头见她抖地厉害，他推她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
“你当真那么喜欢我？”
*
端阳节这日，陈疏允闲着无事便去厨房帮忙。
厨房里共有三位厨娘，分别是燕婶、桂婶、兰婶，这三人中属兰婶最疼爱路菀，她见着陈疏允并不热络，但陈疏允是公主，尽管不悦她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三厨娘加上陈疏允南絮围在一处包粽子，五人周围摆了不少东西，糯米、粽叶、干菜、猪肉、红豆、笋干、板栗。
南絮在一旁看得起劲，她压根没打算动手，让她舞刀弄枪行，做这种细心事不行。
燕婶对陈疏允倒是热情，手把手交她，“公主你仔细看我怎么包，先拿两张粽叶合一点折起来，舀一勺糯米，均匀地铺一层，再放你爱吃的菜，再铺一层糯米，合起粽叶折一下，这个时候要用力压紧，不然到锅里煮的时候糯米就容易漏出。”
“嗯。”陈疏允看得仔细，她对做菜还算在行，包粽子就没学过。
桂婶一边包一边道：“公主，你能不能说说自己在青龙山是如何智斗山匪的？”
“智斗？”陈疏允手上动作一顿，她有过？
南絮不悦地竖起眉梢，眼光如刀子一般锋利。
燕婶接了一句，“少爷说他赶上山时，你正与那群山匪在拖延时间。”
他是这么告诉他们的？陈疏允拉紧手中的棉绳道：“没有什么智斗，是他救了我。”
燕婶干笑了两声道：“公主，其实你刚嫁来程府那儿会，我真不怎么喜欢你，不过后来发现你这个人其实挺实在的，没什么皇室架子，就是之前对……”
“嗯嗯。”桂婶重重咳了一声。
陈疏允淡淡道：“你是想说路菀的事？”
“不说了，她的事也过去了。”
兰婶哼了一声，她无儿无女，对路菀可是当亲生女儿看的，她长得乖巧嘴又甜，可惜福薄。
燕婶自知嘴快，怯怯地瞥了眼兰婶，“公主，是我多嘴，我以后不提了。”
“没事。”
此时程清让恰巧路过厨房，见陈疏允与三厨娘在厨房门口包粽子，脚下步子鬼使神差般停了下来，他站在墙边，静静看着陈疏允包粽子的模样。
她恢复神智后，他心里头总飘着患得患失感，像是被什么挖了一角，空荡荡的，找不到方向。
“公主你回屋歇着去吧，粽子煮好了我去喊你。”
“好。”
*
晚膳时分，燕婶正打算去喊陈疏允来尝尝煮好的粽子，没想她一转身，程清让进了厨房。
“少爷。”
程清让装作整理袖子道：“我饿了，来吃点东西。”
燕婶仰着脖子往外头一望，“晚膳不是快开了么？”
“粽子是不是熟了？我想先尝尝。”程清让说往灶台前走。
燕婶搓了搓围裙笑道：“正好我要去喊公主来尝粽子，那我先给少爷拿一个。”
程清让忙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去忙你的。”
“行，我去压一压柴火，最后闷一会儿。”燕婶一脸疑惑地去了灶台后，少爷怎么看起来古里古怪的。
程清让低头瞧着一锅煮熟的粽子，粽叶清香扑鼻，勾地味蕾蠢蠢欲动。三位厨娘都是老手，包的粽子自然是跟陈疏允不一样，他一眼便能分辨出来，她包的粽子要比她们三小，走线不怎么均匀，力气也要浅一些。
他拎着粽子的线头一角放在碗里。
燕婶离开时不经意往碗里一瞥，这不是公主包的粽子么。
程清让在新婚夜杀陈疏允的事他们程府上下全知道，可她看少爷这样子也不像是厌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