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房子也快漫过门台了。”
赵承安脱了身上笨重的蓑衣,交给旁边的江城,“你们在这儿帮帮手,我去看看。”
说完淌着及至脚踝的积水,朝营区里走。
情况确实不太好,几乎整个北营区的士兵们都动了起来,紧急拓宽沟渠,又忙着向外排水,甚至还有一部分人被派去清理后山的河道河床。
一直忙活到几近入夜,才将蓄到小腿的积水排完。
“也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草草吃了点晚饭,回到营房里,赵承安第一件事就是脱衣裳,一边脱一边愁叹。
“希望明天就停吧,再下下去,就更麻烦了。”
他们住的营房是加固过的,可几天下来,几个墙角上还是隐隐透出了水印子,虽然还没有滴水,可是再这么下下去,就不好保证了,更别说几日下来,已经倒了不少人了。
“之前说不下恨不得将人晒成人干,说下又下的恨不得涝灾。”酒子任也郁闷,他脱了衣服,都不需洗,站在门边随手那么一拧,就是一兜水。
“老天爷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江城没说话,他本来就算白,出去淋了一圈,这会儿一张脸更是苍白的厉害,连唇色都青白青白的,特别是站在酒子任身边,有酒子任一身冒油滚水的古铜色做对比,更显弱气了。
“你没事儿吧。”赵承安倒了碗热水递到他面前的桌上,“赶紧脱了试衣服,暖和暖和。”
江城也没客气,麻利的脱了衣服,三两下从里到外换了一套,将热水捧在手里,连喝了两口,控制不住打了个寒蝉,才觉得舒服了。
“要是老天爷和你过不去,你赶紧低个头认个错,让他老人家绕了我们吧。”赵承安撇了撇嘴……他觉得老天爷才是和他过不去呢,他嘟囔着。
可能老天爷觉得够了,也可能是折腾的差不多了,说不得是看他们认识到厉害了,第四天早上,雨小了许多,连前几日阴暗暗的天色,都亮堂了不少。
赵承安一觉醒来,听着外面小了许多的动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着大裤衩子,趿拉着些就开了门。
一股极其清亮的风,夹杂这雨水和泥土的腥气铺面而来,一股劲儿的钻进了房内。
赵承安打了个哆嗦,眼睛却是一亮。
雨小了!
“嘶,安子,你干啥,把门关上,冷的人哆嗦。”酒子任睡在炕中间,正对着门,被扑头而来的风,吹了一被窝。
赵承安也冷,麻利的拢上门,嘚嘚的跑回炕上,一骨碌钻进了被窝。
“外面的雨小了。”赵承安狠狠打了几个抖,高兴的喊道。
“雨停了?”酒子任拢着被子扭头看他。
“没有,小了很多,看样子应该快停了。”
“说不定就是小一阵儿呢。”酒子任被冷风灌醒,这会儿人都癔症着,郁闷的驳了一句,然后过了一会儿,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赵承安说了什么。
“雨小了?”他支棱着耳朵听。
“嗯。”江城这会儿也清醒了,微哑着嗓子应道。
“哎哟喂,那感情好。”他嘿嘿一笑,“那看来今天不用修房子补墙挖沟了,那我正好再睡个回笼觉。”
他说完身子一躬,捞着被子往上一蒙,瓮声瓮气的,“早饭不用喊我。”
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并没有如它来的时候那样,干脆利落的说停就停,小雨淅淅拉拉的,又磨了一日,才在晚饭前,彻底停下。
遮天蔽日的乌云很快散开,阴了几日的天,终于放晴,露出斜歪在西边,印红了半边天的红日。
临近晚饭的时候,整个新兵营都因着雨停而热闹了起来。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大大的日头重新上岗,高高的挂在天上。
被清洗过的天空万里无云,蔚蓝蔚蓝的漂亮极了,配着被水滋润过的草木,整个新兵营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大雨过后的北地,还带着一丝微凉,那是雨下透的原因。
除了要为一场暴雨后的各种麻烦收尾外,赵承安到是对于雨后清新的空气,四处的生机勃勃而觉得舒心,连带着修房子,补栅栏,找寻战马都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这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三日后,天气恢复炎热,而全军也恢复了正常的训练。
“我们今天要练习弓射。”赵承安依旧是一身天青色的短褐,手臂脚踝处被布条束的紧紧的,绷出有力的线条。
他手上拿着一张材质普通练习用的反曲长弓,普通的榆木铸造的弓身,一根筋弦拉扯出凌厉的尖端。
“有没有不会射箭,或者膂力不足一石半的?”赵承安问道。
他也是那日里听旁的校官说起,才知道,这一批新兵因为征兵仓促,训练有限,分几处紧急训练,两个月下来,竟很多都不会骑射,甚至没有摸过弓箭的。
这也是他在恢复训练后,第一件要扫盲的课程。
队伍里骚动了一瞬,窃窃私语间,陆陆续续有不少人举着手,从列队中走了出来。
赵承安心理早前就有准备,见到有近一半都站了出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对于他们之前的两个月训练,在心底彻底推翻了一圈。
看来说是训练两月,怕是只有简单粗暴的体能和刀枪把式。
如果不是他们先一步捷报,真将这些人直接投入战场,怕是所活者,难有十之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