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佐参领猛地一扬手,战鼓乍停,赵承安手中的动作也在同时一顿,无数长枪戳在地面的声音化为重重的一声沉响,然后便是万物俱寂。
一时间数万人的校场,除了呼啸的寒风和火堆哔啵的灼烧声,一片寂静。
“恭喜你们通过了入伍的第一次考核。”佐参领司明义站在高台上,望着被火堆照的通明的校场,“在过去的十几天中,你们每个人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只是,你们觉得就凭你们现在做的这些努力就够了么,就只是这样的程度,你们现在这样就配成为一个战士,配成为我们卫北军的一员么。”司明义大声的吼道,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新兵们,满是森然的凛冽。
“距离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你们差的太远了。”
校场是一片压抑的寂默,赵承安咬牙看向高台,紧握着枪杆的手握到发疼,他看不清那位将军的表情,却将对方的话一字一句的听到了心中。
羞愧、憋屈、窝火、和不甘,太多的情绪纷乱的堆杂着,但所有的情绪,归根结底却是因为他弱。
“我希望你们知道,你们今天在这里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你们明天上阵杀敌活下去的依仗!”
“敌人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战场上没有停战整修,不努力会被抛弃,不拼命,就只能等死!”司明义暴喝着,声音几至尖锐破裂,“告诉我,你们想活。”
“想!”
“想不想活!”
“想!”
司明义看着火光中,群情激昂的校场,心中油生一股义气,从明天开始,这群新兵就要进入他们的下一个阶段性训练了,再之后,他们就会从这里离开,进入各个营队,开始面对真正的战场,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一名真正的卫北军。
由前日里军营会议上的消息,他不知道这里短暂的平静还能撑多久,他能做的也只是竭尽所能的让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最大可能的增加他们活下去,活的更久的可能。
“好,众校官听令——”
“是!”
一改往日短打,同样一身盔甲的校官们齐齐出列,胄甲随着他在队列前走动的步伐,发出它特有的铿锵的摩擦声,刺的赵承安耳朵眼一阵发痒。
唰,两排校官们朝着高台单膝跪下。
“即日起,进入第二阶段训练,所有人加大训练力度,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他们最大的进步。”
“听明白了没有!”
“是!”
一场训话,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直到被各自队伍的校官带着离开,赵承安也不明白这一场突然的训话里第二阶段的训练是啥意思。
“额,应该是说学其他的东西了吧。”赵承安没想到训话过后以为的训练没有等到,却等到了腊八准许休息一天的消息,而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终于可以洗个澡。
此时赵承安正和江城一起,从厨房烧了热水,准备回营洗澡。
之前是忙着赶路,后来是忙着训练,这些天,他最多也只是洗洗头,洗洗脚,简单的擦擦身子,好不容易今日休息,他根本都等不到天黑,就求了江城陪他打水洗澡,真的是一会儿都等不了。
也同样的幸好还能洗洗头,毕竟距离上次洗澡,还是出发的前一夜,距今已有一个月又十天了。
“嗯。”江城沉默的一手一只木桶,走在前面,听到赵承安的问话,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知道后面要学什么么?”已经习惯了他偶尔的沉默,赵承安丝毫没有在意的又问。
“骑射、列阵、刀枪步射之类的吧。”
骑马射箭啊,赵承安咂摸着嘴,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难得的休息一天,营房的人不多,只两三个躺在床上,似乎在补眠的样子,赵承安和江城拎着水进来的时候,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就又潜了下去。
角落里,两人之前搬来的木桶里已经蓄好了冷水,江城拎起一直桶将热水倒了进去。
“你先我先。”江城的手在里面搅了两圈,抬头看向赵承安。
很难回答,赵承安眨巴着眼,迟疑了一下,“那要不,你先洗吧。”
江城一眼看穿了他并不怎么情愿的言不由衷,痛快的点头应了,“好。”
说罢坦然的开始脱起了衣服。他们提前说好的,为了省水要伙用的,这会儿他才不憨憨的客气呢。
嗯,酒子任最常说的,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还以为会谦让一番的赵承安有点噎住了,认命耸耸肩,“那你先洗着,我再去拎两桶水。”
“不用了,我已经拎回来了。”
门上的棉帘被撩起,消失了好半晌的酒子任,拎着两大桶水走了进来,“洗澡也不喊我,太不够意思了。”
赵承安无语,这下好了,排队洗澡的人也有了。
大白天的,营房里唯一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也是将屋子照的透亮,屋里刚才加了柴,火炕烤的屋里也暖了起来。
赵承安坐在床上时不时的往浴桶的方向瞟一眼,江城整个人坐在桶里,只露出了头和小半边锁骨,热气蒸腾着,看起来就很爽。
那哗啦哗啦的水声一声一声的撩着赵承安的耳朵,让本就渴望沐浴的赵承安,浑身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