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子任看了看赵承安,再看看江城,只得强按下心里的担心,跟在赵承安身侧,暗自注意着。
赵承安不知道么?
他知道,可是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他沉默着,大步朝着黑河的方向赶路。
这一走几乎没有停歇,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约莫着这一路赶来,距离追兵已有些距离,江城才做主寻了处背风山坡下的林子,暂时修整下来。
“喝点水吧。”
自出发,赵承安到现在滴水未进。
眼见着他接了水囊,江城才微微吁了口气,“也吃点东西吧。”
赵承安点了点头,并未拒绝,反而指了指身侧的位置,让他坐下,江城心中又松了一些。
酒子任一直注意着他们,此时见赵承安好转不少,也凑了过来,多年的默契和警惕使得三人自然的形成一个三角,各自能看到彼此的背后,以便随时能够发现状况,警戒四方。
“我怀疑,咱们的计划出了漏子。”赵承安润了润唇,低声道。
他下午赶路的时候也没闲着,反复的想了许久,将这次行动计划翻来覆去的考量,最终不得不相信,他们的计划可能被泄漏了,更甚者,是有人里应外合,连同陇焰大军,坑了他们。
要不然如此周密的突袭计划,怎么对方的援兵来的如此及时呢?如此有素的截断他们的退路,害得他们险些落入敌手,会是巧合?
若是五年前,他或许想不到这些,可这次的计划,他们再三确认过,不敢说万无一失,也不该会如此简单的被识破,还差点全军覆灭……
“我也怀疑。”江城看了眼不远处分散错落警戒着的众人。
“那你觉得这些人里……?”酒子任也压着声音问道,“可需要?”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黑夜中赵承安的眼神明明灭灭,于暗处将众人尽数纳入眼底,“我们还不确定……”
“那怎么办,如果这些人里也有叛徒,那咱们的踪迹到时候怕是还会被泄漏。”酒子任的眉皱起,一双虎目,戾气的狠。
“狗日的!”
他说着脾气便要火起来,咬着牙暗骂,“别被劳资抓住……”
江城压了压眉心,抬手按住酒子任的肩膀,“子任!”
“冷静点,现在没有证据,谁也不能动。”
“江城说的没错。”赵承安压下心中的暴戾,“之后你们警醒点……如果这群人中真有贼,那我们要更小心了。”
酒子任心下再是怒极,也没更好的办法。
跟他们交代完,赵承安唤了一旁的张扬同样嘱咐了一圈。
他只希望,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草原夜间温度冷的多,他们却不敢多引篝火,一行人围着一个火堆,就那样半坐半眯了一晚。
一夜半梦半醒。
在天色擦亮的时候,他们埋了火堆,再次踏上了逃亡的路。
离开的时候江城和酒子任二人故意落在了最后,谨慎的查看了一圈,却一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们不好表现的太明显,最终只能暂且先离开。
白日里赶路的时候,为了谨慎,他们刻意未走之前计划的路,转而绕的更远了一些。
队伍里并没有人表现出不对劲儿,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赵承安总觉得心头压抑着,似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
赵承安这边的事情,沈鸿无从知晓,他如今坐镇觅城。
自程平遥被俘,赵承安战场失踪之后,不说整个觅城,便是陵城关,整个卫北军上下都是一片紧张,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沈鸿更是如此。
他已经熬了三日未合眼,心里头除了焦急担忧,还有难以按捺的愤怒。
“人招了么?”他坐在上首,好不容易安排好了新的布防,打发了其他将军,这会儿才终于有空关注这事儿。
“回将军,还没招。”
沈鸿的脸色不大好,三日夜不休不眠的忙碌,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和阴沉。
“带我过去。”
几乎没什么犹豫的,沈鸿决定亲自前去。
亲卫自然不会反驳,带了几个人跟着,一同前往地牢。
地牢守卫森严,进了门,向下行了几步,整个空间都暗了不少。
地牢半掩在地下,冷冰冰的有些返潮,湿气霉味带着不好闻的腐烂和奇怪的味道。
“将军。”守在牢房外的狱卒听到动静回头,赶紧从长凳上起身行礼。
沈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开门。
进了牢房转过两道,便是一间刑房,沈鸿进来的时候,那兵手中的鞭子刚刚停下。
“怎么样。”他看向被捆在木架上的人。
那人头发散乱,低垂着头,一身已经看不出颜色的中衣上沁满了血,横竖交错的鞭痕透过衣服显在人前。
“回将军,人刚才昏过去了。”
“泼醒。”沈鸿站在刑架前,淡声道。
“是!”
一瓢冰凌凌的水,一下泼到那人的脸上。
那人似是模糊的动了动,却依旧没有睁眼。
那兵见状回头看了眼沈鸿。
“再泼!”
一连三瓢水,第四瓢已经舀好的时候,刑架上的人,呻口今着睁开了眼。
地牢里燃着火把,一侧的天窗也透进了日光,沈鸿站在他面前,一睁眼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