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或许那人意外死在了战场上也未可知……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藏的这么深,也这么沉得住气。
想来若不是那日里突来的狼群,与东陇战斗中,魏田靠近突然反水,随便给他们谁一击,他们都跑不了。
或许他是后来突围失败被俘后才投降的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被赵承安否定了,从魏田的表情上来看,他太平静也太干净了,这不是一个俘兵该有的样子。
这个魏田!
他是程平遥亲兵卫中的一员,五年前的桑城一战,跟在他身边,后来成了他的亲卫,到如今已经五年。
赵承安突然想起了他之前心中隐隐被他遗忘的事情。
那次的突袭计划失败,那么身为突袭成功后负责带兵增员的程平遥如何了。
当时突袭失败,他并没有点燃信火,按理说程平遥接不到信号,就不会动兵,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赵承安便隐隐的担忧。
如果,如果这是一场针对大禹,针对卫北军,又或者是针对程平遥的阴谋呢?
真的会只有一个魏田么……
江城自然也看到了魏田,他不放心的按住了赵承安的肩膀,似乎是怕他冲动,又似乎在安慰他。
赵承安对上江城担忧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而那边聂燕也已经没有了耐心,“你说赵承安会在这儿,人究竟在哪?!”
魏田站在那儿,被他用刀指着也没动,“燕殿下,您这么大的动静,怕是早就把人惊跑了。”
“呵,”聂燕嗤笑了一下,“到底赵承安是说了在这里等着,还是你后悔了,这会儿想当好人了。”
魏田垂着眼不作声。
聂燕的表情更加阴戾了,他看着眼前软骨头的大禹人,心中尽是鄙夷,“你以为你还有选择么。”
“你最好想想清楚,当初可是你们主子主动寻求合作的。”
魏田无话可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反驳不了,甚至连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这一路他几番纠结,无数次想要将自己就只当做是一个普通的卫北军,一个普通的亲卫,尽职尽责的护送他们一路离开草原,回到觅城就好了。
什么主子什么命令,都当做从来不知,他就只是魏田!
所以他一直没有动,直到遇见东陇的追兵,他就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他对不起赵承安,也对不起身上这大禹人的身份。
再恨也回不了头了。
“我再问你一次,他们当时确实就是说的这里?”聂燕靠近魏田,阴沉的问道,“我警告你,别耍花样……”
“是。”魏田直视着他的眼,张了张嘴,“是这里。”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聂燕哼了一声,“来人,给我搜,人既然在这里,就总有痕迹,走不了多远!”
眼看着那边的兵分散开来,也要向这边行来,酒子任拍了拍两人,三人小心的朝后退去。
那边隐在暗处的其他人,也行了过来。
事不宜迟,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狼群中跑出来的,但是此时最要紧的还是撤,毕竟他们人多,必然能发现之前的痕迹。
此时借着苇草荡的遮掩,赶紧离开才是。
只是不知道,除了魏田,还会不会有其他前来集合的人……
赵承安咬牙。
“走!”
他轻声道,几不可闻。
“等一下。”酒子任拦了一下。
“你们去前边等我,我很快追上你们。”他说完,不等赵承安开口,便又转身猫进了苇荡里。
赵承安急了,想要将人抓住,却被江城一把拉住了。
江城似是已经猜到了酒子任要做什么,他摇了摇头,“相信他,他没事的。”
他们余下这些人里,酒子任的身手,还要在赵承安之上。他习武多年,若是他自己,小心些,不被发现是完全有可能的。
赵承安也明白,酒子任可以一时意气,他却不能。
“走!”他轻喝了一声,转身离开。
一行五人,急急的向着苇荡深处钻去,远远的避开了追兵。
……
赵承安的脚踝脱臼过,即便对上了扣,走路的时候依旧免不了有些酸涩,只是这个时候顾不得那许多。
苇草杆子长得纤细,却一丛丛一簇簇的长得极密,行走在期间,深一脚浅一脚的,并不好走。
几个人艰难的在苇草荡中穿梭,伴随着苇草沙啦沙啦的声音,沉默的前行。
这个时候赵承安格外庆幸这篇苇荡够大,绵连十多里,又茂盛的很,人走在其中,不凑近根本看不见身影。
一直走出去三里多,酒子任似乎依旧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赵承安开始担心,他是否会摸不准他们行来的方向,然后与他们走散。
带着这种忧虑,他觉得脚更疼了,又撑着走出去三多里,身上的汗已经顺着淌了起来,后背刺刺的又痒又疼。
就在赵承安下令休息一下,江城解了他身后已经破烂的半截披风,去了外面的盔甲,这才发现,他整个背上的衣服也已经破了大半,里面的皮肉上都是摩擦后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整个背上又是血又是土的,看起来极为恐怖,最恐怖的是,被磨破的里衣,已经黏在了那血淋淋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