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安脸色越发沉着,太阳穴突突的跳,也不再试图抵挡那手绢的攻势,至多……
不理会就是了。
这一日,皇城的大道上,铺满了各色丝帛绢芯的帕子。
从城门,到宫门,这一路足足缓行了一个半多时辰,随后,赵承安进宫面圣,赵小妹和赵宁邦,被迎入李延泽府中暂且休息。
一路跟着内侍,走向勤政殿。
帝心难测,谁也不知道,前方等待着赵承安的是什么。
而随在他身后的大臣们,晦涩复杂的目光不时从他身上扫过。
而赵承安的目光始终直视前方,身姿挺拔,没有半点左顾右盼也不见丝毫惶惶紧迫。
老皇帝在殿中等候多时,内侍进去传报,很快便传了众人觐见。
李延泽随着赵承安踏上台阶时,微微侧目看向赵承安,却从他面上看不出半丝紧张。
“臣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承安垂头走进大殿,行到中间,微压着目,拱手向着坐在高位的老皇帝深深作揖。
“爱卿快快请起。”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响起。
“谢皇上。”
“你便是赵承安,赵本初……”老皇帝见他直起身,便急急开口笑道,“果真是英武不凡,俊朗逼人,怪不得这满京城的姑娘们,都为你疯狂了。”
“……”赵承安没料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打趣,“皇上谬赞了,臣就一粗人……”
“诶!”皇帝打断了他,“可别谦虚,那外头的呼声,都快将朕这勤政殿的房顶掀了。”
“可见是英雄出少年。”
“臣不敢当。”赵承安垂头,恭敬道。
“父皇,可别赞他。”李延泽适时的开口,上前一步,笑着向老皇帝拱了拱手,“咱们赵将军,那可不是一般的木头。”
“您是没看见,方才入城,那路边的大小娘子们朝赵将军丢帕子,可把将军慑了一条,提枪就给挥扫了出去。”
李延泽说着哈哈的笑,细细的向老皇帝描绘当时的盛况,“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扔来的不是帕子,是暗器长箭呢!”
他说的绘声绘色,又亲昵又有趣,连老皇帝都被他逗得大笑。
转过来指着赵承安道,“哈哈哈……这……这可真是……哈哈哈……”
赵承安被笑的有些窘迫,摸了摸鼻子,朝上头拱了拱手,“臣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皇帝于是又笑。
殿内刚刚还有些压这的气氛,也因着这一番说笑,而松缓了下来。
之后赵承安主动禀报了北地边防的情况,李延泽也详细将这次议和的事上奏。
等一众人告退,老皇帝才看着手中的折子,脸上的笑,控制不住的扬起,一叠声的道好。
“好好好,好,好啊!”
将折子来来回回看过两遍,老皇帝才不舍的放下。
“这个赵本初啊……”他叹息道。
一旁的张梁亲手将新茶交给老皇帝,换下桌上的旧茶,这才开口道,“是皇上英明。”
老皇帝轻笑了一下,又控制不住的咳了几声,他喝茶压了压,随后才摇了摇头。
“张梁啊,自古,这贤臣名将易见,明君难得。”他苦声道,“朕也希望自己清圣英明……”
“皇上您就是那难得的明君啊。”张梁奉承道,“若不是您治下清明,咱们大禹的百姓,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现在连陇国也被咱们大败了,如今盛世清明,您呐,就是圣明英主……”
老皇帝笑了笑,“盛世清明……这一国主君又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张梁还要再说什么,老皇帝径自摆了摆手,“明日午后,让老七来一趟。”
这一日,整个皇城,都沉浸在一片激昂的喜悦中,这一夜,勤政殿的灯火未灭。
……
上元节朝廷休沐,不用上朝。
赵承安没有如李延泽所说的那样接住皇子府,而是在外头的客栈包了个不大的院子。
随他而来的卫北军,被暂时安置在京外的京兵大营。
天子脚下,皇城的上元节,本就热闹非凡,加上大军得胜班师回朝,一时间,整个京城的氛围更是生生高扬了几个点。
上元节有灯会,难得来京,赵承安自然不会错过。
“爹!”门被人从外面使劲的拍了拍,熟悉的声音高涨着唤着,“爹,你好了么?”
赵承安难得卸下一身戎装盔甲,此时穿着一身常服,竟然觉得身子空荡荡的,有些轻飘飘的不安稳。
他下意识皱眉,展手看向身上的锦衣华履……
“爹,爹!?”见屋里没有动静,宁邦耐不住性子,又拍了拍门。
“来了,来了。”
赵承安忍下不适,抬脚行向外间,将门打开。
“爹……”
赵宁邦仰头,看着赵承安,硬生生看愣了。
“嗯。”赵承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小姑姑让你来催爹爹?。”
赵宁邦点点头,仍旧愣愣的看着赵承安,目光中满满的都是赞叹。
“爹,你这样穿,真好看!”
赵承安看了看身上玄色绣金的锦袍。
是了,自入伍那日起,一年四季,他日日都是穿戎戴甲,便是平日里的常服,不是戎装,便是训练的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