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安喉头滚动,吞咽了一下干巴巴的嗓子,“我来端热水。”
声音粗嘎嘶哑,难听至极。
这时候火房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或多或少的打量着赵承安。
各人心中思绪不知,杨林确实心中重重跳了几下,他一把将手里的刀,咄的一下磕立在案板上,然后健步走了过来,大手一把扶住了赵承安,“先坐下歇歇。”
说着就将人强硬的带到了屋内的长凳便,按着坐下,将他手里的盆放到旁边的长桌上。
赵承安没有反抗,事实上,他现在并没有多少力气反抗。
被按着坐在板凳上,赵承安本想缓一歇便起来,可是他太累了,全凭一股意气支撑的身体,刚刚碰到板凳,不过两息间,便两腿颤颤,肌肉从紧绷中乍然放松,一股一股的酸胀痛麻,冲击这赵承安的渗进。
嗯……
赵承安忍不住闷哼。
“喝点水吧。”杨林不假他人的亲自倒了一碗水,递到他面前。
骤然翻涌的酸麻刺激着浑身每一块肌肉,赵承安冒起了一头汗,狠狠喘了两下,这才抖着手,接过了粗瓷碗,“谢谢。”
赵承安喝了几口水,感觉干涩到发痛的喉咙被滋润,这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不过赵承安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喝过了水,便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杨林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我还要去送热水。”喝过水后,干裂的嗓子好了许多,说起话来也舒服了不少。
只是再怎么他声音中的疲倦也能轻易分辨。
赵承安很固执的拿了盆子,环视一周,抬步向旁边的炉子大步走去。
他走的很稳,也很急,似乎刚刚虚软的人,不是他一般。
“看什么,帮忙啊。”杨林朝旁边的人瞪了两眼,大步跟上,“来两个人太水给医护营送过去。”
“愣着干什么,都没活干了吗?”
火房在他咧咧骂骂的声音中,再次忙碌了起来。
送水的木桶很大,要四个人抬。
赵承安见人手足够,心急的先行乘了半盆水,朝医护营赶,心中有些后悔刚才那一耽搁,浪费了不少时间。
赵承安去的很及时,就在他端了水进门的时候,有人焦急的出来找水,见到赵承安,很是松了口气。
“快端进来。”
赵承安赶紧小碎步的跟了进去。
医房里的气味不好闻。人满为患,一床挨着一床,只留下了供军医活动的不大点地方。
血腥味夹杂着其他的气味,浑浊着,一股涌上,浓烈的血腥味熏的人欲呕,赵承安不适的屏了屏息。
大夫们来来往往,不断的游走在病人中间,来来去去。
“倒这里一半。”军医快步走到一个木床边,指了指架子上的空木盆。
赵承安小心的倒进去一些。
军医已经收了一撮染血的汗巾,一股脑的丢进了水里,红色的痕迹在水中很快漾出浅浅的红粉色,“帮着洗巾子,洗过一伙,再用那盆里干净的洗一遍。”
“快点!”军医急急的催促。
赵承安不敢耽搁,顾不上这烧开的水有多热,两手直愣愣的伸了进去。
嘶。
人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让赵承安瞬间将手抽了出来。
即便经过了从火房到医护营这一路,水还是很烫,超过了人体舒适程度很高的烫。
那边军医已经利落的撕开了床上那人的裤子,小心的清理着箭羽周围的血迹。
赵承安看了眼热气蒸腾的水盆,咬牙将手再次伸了进去。
刺皮刺骨的灼痛。
赵承安的眼睛花了一瞬,又很快隐忍下一切思绪,将布巾来回的搅拌了几下,然后快速的捞起用力的搓揉了起来。
“好了么?”那边军医又催了两边。
赵承安不敢怠慢,赶紧将手里洗好拧的半干的布巾送了过去。
手上的布巾还带着腾腾热气,军医折了两下,小心的在伤口的附近擦拭着。
床上的男人Shen,吟了几声,声音抖的一片。
军医换过了两块布巾总算将伤口周围擦的干净,只是箭整个贯穿了他的腿,此时还没有拔,出,来,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很快又是一片红。
“过来帮我按住他。”军医拿出旁边早就备好的小刀。
赵承安走过去,按照军医的话,半个身子压下,重重抱住了他的两条小腿。
“拿着,一回儿我让你倒,就倒。”军医往他手里塞了两样东西,又将一块坑坑洼洼的方木条塞到那人嘴里,“咬住,压好了。”
赵承安来不及想,听了军医的话,身体下意识的,自动自发的用上了力气。
风力的刀刃在旁边的油灯上来回烧了几下,然后弯腰利落的在那从一侧腿肉里冒出了箭头的伤口周围画出一个深深的丁字刀口。
床上的男人想要挣扎,又生生忍住。
“压好了!”
军医说着手中的刀刃卡在箭头的回钩处,一个猛力,生生将箭扒了出来,血滋了出来,溅到了赵承安的脸上。
“嗯嗯嗯——”床上的男人上半身猛地从木床上弹起,又很快软了下去。
“倒!”
赵承安伸手将手里的瓶子倒在了他的伤口上。
他能感觉到他手臂下的肌肉在颤抖,男人呜呜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几乎控制不住的肌肉颤栗,可是他不敢停,目光盯着那汩汩冒血的可怖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