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杰一副春风得意之态,“哼哼,我正是金榜题名,如假包换的今科状元!”
老板娘掩口笑道:“唉呦,客官可真会说笑,今科状元怎能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你就别糊弄我了。”
“诶,今科状元还真来了,就在老板娘面前!”秦少杰上前一步道。
老板娘再次细眼打量他,“哦?客官说自己是状元,可有凭证?”
秦少杰背过手去,摇头晃脑道:“有满腹才学为证。”
老板娘“哼”笑一声,“客官莫再糊弄我了。当日那解元公穿的是锦绣长袍,骑的是高头大马,有名帖印鉴傍身,哪像你这般灰头土脸,信口开河,穷酸模样。小店还要做生意,客官结了账,自奔前程去罢。”
见秦少杰搞砸,朱四喜心下担忧,起身救场,“诶,老板娘,你若不喜欢‘状元楼’,改叫‘探花楼’如何?”
“探花楼?”老板娘冷眼望她,“这么说来,你是探花了?”
“嘿嘿,小生正是今科探花。”朱四喜得意笑道:“老板娘,不如把你的‘解元楼’改成‘探花楼’,我亲手为你题字……”
“呸!什么状元楼探花楼,你们两个是不是来骗钱骗喝的?!”老板娘叉腰愠怒:“你们两个黄毛小子,给钱走人!没钱休怪老娘翻脸无情!”
二人一阵寒栗,面面相觑,缩到墙角,“这,这,老板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哼,看来你们是真没钱了!”老板娘横眉怒目,大手一挥,“来人,将这两个吃白食的混蛋狠揍一顿,拉到厨房干活去!”
第24章 莫愁前路无损友(八)
次日午间,朱四喜在后厨切了半天菜,累得腰酸背痛,忿忿抱怨道:“哼,改什么‘状元楼’,痴人说梦,恬不知耻,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秦少杰也是筋骨酸累,放下菜刀歇歇手,“你没帮腔呀?还要改成‘探花楼’。老板娘连‘状元楼’都不肯改,岂能改成‘探花楼’么?你脑袋被黄瓜拍了吧?!”
“被黄瓜拍了?”朱四喜瞪他一眼,从墙角篓子摸出一根蔫黄花,菜刀狠拍道,“对,我脑袋被你这瘪黄瓜拍了。”
秦少杰毫不示弱,从灶台旁抱出一个土胖倭瓜,提刀便剁,“矮倭瓜,还敢怪我,我切死你!”
“我拍,我拍,我拍拍拍……”
“我切,我切,我切切切……”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老板娘不知何时进到后厨来,劈头盖脸对二人一通数落,“倭瓜切得大大小小,黄瓜都拍成烂泥了,给谁吃啊?!”
见二人低头默不作声,老板娘继续叉腰训斥道:“你说你们两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还学别人到处骗吃骗喝,骗到老娘头上来了。你们一个瘦得像根瘪黄瓜,一个土得像个矮倭瓜,不在这里好好接受劳动改造,还随意糟蹋东西!是不是让老娘再揍你们一顿才老实?!”
“老板娘息怒,息怒,”秦少杰识时务者为俊杰,冲着朱四喜批评道:“矮倭瓜,听见老板娘的金玉良言没?你要在这里努力工作,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许再跟我顶嘴,不许随意糟蹋东西,知道么?”
见秦少杰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嘴脸,朱四喜气不打一处来,“瘪黄瓜,你听到老板娘的醒世恒言没?你要杜绝好吃懒做,恬不知耻习气,在这里发愤图强,天天向上。不许狗仗人势,不许为虎作伥,知道么?”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老板娘白眼道:“魏员外的儿子得中秀才,摆酒请客,你们俩都跟我到前堂帮忙去!”
二人互望一眼,低头老老实实尾随在老板娘身后。
只听老板娘边走边厉声叮嘱,“魏员外乃渝泽大户,他今日请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给我打起十万分精神,小心伺候着……”
解元楼楼上楼下,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喜气洋洋,珍异果子,济楚菜蔬,稀奇按酒,飞鸟走禽,鲍鱼龟羹,无一不有。
“让一下,让一下,”朱四喜端着菜碟左躲右闪,“各位客官,红扒肘子,请慢用。”
桌上一青年人奇道:“小二哥,我们桌上已有一盘红扒肘子,你怎又上一盘,不是别桌的吧?”
“啊?对不起,对不起,”朱四喜连声躬身致歉,将菜肴端走,举目四望哪桌还缺红扒肘子,却见秦少杰两手端着三盘红油牛筋,颤巍巍晃悠悠,朝这边走来。
“让一下,让一下,小朋友,别乱跑,回座位做好。大叔,大叔,别乱跑,您撞到我了……”秦少杰如杂技小丑,心里掐着一把汗,小心翼翼,举步维艰,生怕将菜盘打翻。
“瘪黄瓜,快点!厨房还一堆菜没上呢!”老板娘见秦少杰磨磨蹭蹭,厉声催促,“快走!猪都比你拱得快!”
秦少杰听到催促,拔足欲加快速度,可脚下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绊了一跤,菜盘飞落,正巧盖到魏员外头上,砸得他晴天霹雳,天晕地旋,眼冒菜花。
“混蛋!你干什么!瞎眼了!”老板娘火星横飞,冲秦少杰破口大骂。
她转脸一溜烟儿冲到魏员外面前,满面堆笑,掏出丝绢,小心翼翼为他擦拭,柔肠百转道:“唉呦,魏老爷,真是太对不住,瞧这弄的,都怪那瞎眼的奴才,我扶您到后面换件干净衣服……”
没过半晌,朱四喜从后厨端出一盘“双龙戏珠”到主席,恭贺魏公子鱼跃龙门,脚下却被先前地上残油滑到,身子一歪,打了个趔趄,勉强稳住,可那白萝卜削成的“珠”却因盘子不稳,吧嗒滚进魏夫人半露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