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赵子岚拿起桌案上放着的绣绷，开始绣花。
顾相知活了两世倒是第一次看见她绣花，只看了一眼，就发现绣的是鸳鸯戏水纹。
他皱了皱眉，语气顷刻不好了起来：“你这是绣给谁的？”
赵子岚眉毛都没抬，淡淡地说道：“我是侯妃，不是绣给你，又能绣给谁？只不过不知道侯爷喜不喜欢这粗劣的绣品。”
顾相知心里喜欢的紧，半天才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就算是不喜欢，侯妃绣的，也总不能给他人用。”
赵子岚没说话。她低头刺绣，暗暗思忖着上辈子赵子瑜嫁给顾相知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去世的时候已经是五十多岁了，要回忆起十几岁的事情还真有些难。
只记得赵子瑜归宁那日，顾相知中了□□。当时顾相知跟前服侍的就是梦香。因着对侯爷下手，梦香活活的被赵子瑜打死了。
想的深了，赵子岚都要忘了时间。
顾相知坐在赵子岚身边，悄悄看着赵子瑜的侧脸。
他从未有时间有机会这么去打量赵子岚，赵子岚跟他记忆中完全不一样，却让他心底忍不住多了几分暖意来。
就好像是他在心里筑了巢，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赵子岚把这里当做了窝。
哪怕知道赵子岚并不喜欢他，他也不可能放手。
很快，三日归宁期到了，赵子岚的情况好了不少。
她和顾相知一早就坐上了往赵府去的马车。
马车里放了暖炉，暖得像是春天一样。赵子岚上身穿着黑色缎面金绣花的夹袄，下身穿着金色滚边的黑襦裙，头发用一根玉簪挽成妇人发髻。
“衣柜里有那么多衣裳，偏生穿成这样作甚？”顾相知看不得她这个样子，上辈子她嫁给魏书颜不久，就经常作这一身打扮。他记得以前的赵子岚，最喜欢穿的，就是一身红衣。
有时候他抑制不住偷偷去看她，就能看到赵子岚穿着一身黑，坐在院子里绣花。
赵子岚闻言抬头看了顾相知一眼，才说道：“侯爷说的是，妾身着实穿的不上台面了些。还望侯爷把侯爷喜欢的颜色告诉妾身一声，妾身好让绣娘去绣。”
听这话，顾相知看了赵子岚一眼，只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恶气。
上辈子，赵子岚就是这么说的。
那个时候魏书颜被发入天牢，赵子岚来求他救魏书颜。他嫌赵子岚穿的不好看，说了赵子岚两句，赵子岚对着他就是这么一句话。
顾相知脸色猛地阴沉了下去。
赵子岚抬起头看着顾相知阴沉的脸色，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
她的衣柜里全是这些衣服，就算是想挑出件颜色鲜艳的，也挑不出来。顾相知这却生气了？
手指相互绞着，赵子岚心想，顾相知大概是真的不喜欢她。
可能原本是要向赵子瑜提亲，却误把她当做了赵子瑜。若不是这样，当时看到赵子瑜，顾相知便会勃然大怒，又何来带着赵子瑜回去归宁的道理？
只是重来一次，赵子岚却没逃婚。
她苦笑了一下，掀开窗帘，看着外面。
前几日下的雪到现在还没化，给初冬带来几分凛冽的冷意。马车里虽然烧着暖炉，却从窗户里透出几分凉意来。
赵子岚正被暖炉熏得昏昏欲睡，此刻风打在她脸上，倒是让她清醒一些。
等马车到了赵府，梦香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这几日没梦香在身边服侍着，赵子岚总觉得有些不顺。她抬眼看了一眼顾相知，柔声说道：“侯爷，梦香是从小服侍我的侍女，这几日没她在身边，我总有些不适应。不知侯爷是否介意侯府多添个下人。”
顾相知看了一眼赵子岚。
赵子岚恭恭敬敬的样子让他无端多了几分恼怒。上一世赵子岚对他如此恭谨，还是当时魏书颜被打入天牢的时候。
他语气里多了几分阴冷的意味：“这种事侯妃自己做主就是了，问我做什么？”
赵子岚眼中带了点显而易见的愉悦，她这样笑起来，眉眼倒是生动了起来。
“谢侯爷。”她对着顾相知又福了福身子，才和顾相知一起往里面走。
梦香知道能跟着赵子岚一起去侯府，眼神里也带了点笑意。这几天赵子瑜和大夫人一直让她做各种各样的活计，稍微不顺心点就对她又是打又是骂，她真的是受够了。
即便知道侍女在那些夫人小姐的眼里不过是贱命一条，只是赵子岚从来不会把她单纯当成侍女。被打的痛了，梦香就格外想她家小姐。
知道梦香没事，赵子岚心中也安定了下来。上一世就是赵子瑜归宁那日出了事，那个时候她在膳厅里见了顾相知一面，才知自己竟是逃了心上人的婚，不觉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等知道梦香出了事，一切都已经晚了。
现在看到梦香好好的，她的步伐也轻快了几分。
顾相知抿了抿唇，嘴角露出些不高兴的意味来。
这几日见到赵子岚，赵子岚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他好生不痛快。虽然知道赵子岚并不喜欢自己，可她也不用把不想嫁给自己这件事明晃晃地挂在脸上。现在要了个侍女就这么高兴，真不知道谁才是她的夫君。
若不是为了给赵子岚撑面子，他才不会陪着赵子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