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洪的,我一屁股坐死你!”
等两人被分开,撵到陛下面前跪着的时候,已经是鼻青脸肿,半点朝廷官员的模样也没有了。“姓洪的”连鼻血都被“牛胖子”打出来了。
今日宫宴,天子心情不错,看着可乐,起初没说什么,等明了原委之后,眉峰突地一挑。
熟悉的老臣都知道,陛下这是不大满意了。又有人要倒霉了。
李瑾慢条斯理的问:“牛卿,这一顿打,可痛快了?”
牛侍郎再三顿首:“臣大错特错。不该扰乱宫宴。”
“嗯?”李瑾轻哼一声,“不该扰乱宫宴?也就是说,觉得自己没打错?可以无故殴打同僚?”
徐相轻咳一声:“陛下,是互殴。互相揍了几下。也不是无故,有缘故的。”
牛侍郎也不吭声了。
他就一个闺女,就是他的命。哪能让人那么编排?
陛下怎么了?他也不能瞎认错。
李瑾哦了一声,又问:“缘故?是因牛小姐上庭作证一事?朕听闻,牛家小姐换了侍女着装,从家中偷跑出来的。牛卿,可是你不准她上堂?”
牛侍郎被天子一问,委屈上了:“臣自知此举不妥,也有违公义。可臣怕的就是日后,总有人拿这桩事来说闲话!这混账,还说什么,是他二人有了私情,我女儿才抛头露面,连颜面都不要,公然上堂……”
李瑾眼睛微眯:“怕人说?说闲话?说什么闲话!”天子声音微微抬高,“今日,朕宴请群臣,在座的,都是朕的肱骨,国之栋梁,难道眼中就只有风月,没有为人的公义吗!牛小姐上堂证言,为的是公义,岂是与孟卿的私情?!朕的臣子,难道满脑子装的就只是男男女女那点事吗?”
天子之意,已是明明白白。洪姓官员吓的瑟瑟发抖,匍匐在地,连求饶不敢。
天子当众嘉奖,翌日太后娘娘、明妃娘娘的赏赐也送进了牛府。
牛濛语倒是淡淡的,牛侍郎反正是扬眉吐气了,喜气洋洋之外,也有些后怕。
“女儿呀,怪不得你说爹糊涂。真要是和孟世子做成了亲,她家里那乱糟糟的一团不说,反倒还说不清楚了。”
牛濛语轻笑:“爹不是糊涂。爹是心疼女儿,关心则乱。”
她顿了顿,又问:“爹爹那日去见孟世子,她可还好?”
牛侍郎心里一突:“你问她做什么?难不成真对人家有意思?女儿啊,爹爹跟你说,她也太瘦弱了,你不能光看脸,也要看看体魄是否强健……”
牛濛语哭笑不得:“又不是人人都和爹爹一般。爹爹忘了吗?女儿年幼时,和孟世子的妹妹,常常一起玩。”
牛侍郎叹了口气:“那孩子,的确可惜了。”
牛濛语跟着一叹,在父亲看不见的地方,握着帕子的手都微微发抖:“是啊。想来,都怪叫人伤心。”只好不提、不说、不想了。
她一十七岁了,从未有过如此大胆。伤了父亲的心,抛头露面的上堂。除却心头一股热血,也因为,“他”是那人的哥哥。
人呢,什么时候,能修得铁石心肠,安安稳稳的提一句——从前我有一个要好的妹妹,俊俏可人,最聪敏不过,可惜不堪天妒,小小年纪,就溺水夭折了。
人这一世这样长,她只陪伴过她不过短短十年,可是两小无猜、金兰同心的情谊,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
年后,便有数家儿郎慕名前来牛家提亲,其中还有最具书香底蕴、祖上还曾出过帝师的长孙太尉幼子长孙润安。
牛侍郎喜不自胜,但姻缘大事,也不急在一时。推拒了几家不合适的,其余的慢慢相看就是。
总之,牛濛语的亲事,不成问题。
窗外雪声簌簌,孟濯缨自掏腰包,早让哑叔将雪庐的窗纸换成了明纸。明纸透亮,雪落下时,似乎连雪花飘落的影子都能看的清楚。
孟濯缨借着雪光画了好几幅红梅图,见哑叔抖落站在檐下,抖落一身风雪。
她朗声问:“不是说要歇晌?怎么又出去了?”
哑叔闷声进来,神情凝重的跟她比划——这两日,总有人在门前徘徊。虽然不着痕迹,但的的确确是在镇国公府前来去。
孟濯缨落下笔,问:“是什么人?”
哑叔又比划起来:是个女子。虽着男子长袍,但一看便知是个少女。年岁与孟沂相当。
孟濯缨又提起笔来,漫不经心道:“没准儿是来找那孩子的。不理会就是。让人盯紧他们三个就是了。外边来人,不必管了。”
不曾想,下午和谢无咎出去小聚,回来时,就被这男装少女,给堵在了巷子口。
第62章 兄长的心上人
今日也是不太凑巧。孟濯缨回来时, 恰好燕衡去城阳长公主府送节礼, 也是这时候回来。
二人的马车在巷子里对上了。
孟濯缨刚回京城时, 也是马车碰上,燕衡自行退了回去。可今日不知为何, 燕衡连惯常的“君子姿态”都懒的得做,让车夫喊话,请孟濯缨退一退。
孟濯缨被激出了气性,自然不肯。
燕衡这厮,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居然针锋相对。孟濯缨裹上披风跳下马车,扯开燕衡的车帘:“燕大人,你当真不让?”
燕衡冷笑一声:“孟大人也是朝廷重臣, 何必做小儿争执之态?这巷子,是我先行,若倒退出去, 至少半柱香。反倒是孟大人, 才进了巷子口, 片刻就出去了,又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