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突然,下一个瞬间。
夏念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上似有冰凉的东西划过,是……他的头发。
慕息泽原本是站着,却突然弯下腰,长长的墨发滑落到夏念肩上,擦过她的脸。他用手握住了夏念拿着的笔,和她的……手。
第一次碰到这个人的手,感受到他的温度,意想不到的温暖,不似他平日里那般乖戾。
夏念的手一僵,正欲要缩回。
“别动。”头顶沉稳有力地声音传来,慕息泽竟握的又紧了一些。
“你…”
“这个笔划,应该是这样。”
慕息泽相当淡然地带着她的手,用笔走了一遍一个字的书写笔划。夏念已经全然僵住,似乎感到他的气息就在她的头顶,难得的温和。她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热,心狂跳着,这个人竟让自己这般紧张。
慕息泽不知何时已经将手移开,笑笑又沉声道:“以公主的资质,这个字恐怕得再练几十遍。我看着实在累,就先去窗边看看风景了。”
他说罢便走开了,只留下还一时怔怔的夏念。
慕息泽一只手搭在窗栏上,阳光打在他脸上,更显得那容貌举世无双。微风吹得衣袂阵阵飘拂,那风凉快,他的心也静了一些。
他回头轻瞥那低头书写的女子,刚刚无意识地去握了那支笔,还有她的手。凭他,倒是不难感到她心跳得分外慌乱。
长公主从前倾慕自己,他是知道的,可是眼前这个人之前来见自己的时候,倒是没有那样的意思。他问出那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便知道眼前人并非是原先的长公主。
从前的长公主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虽然那一点点武艺对自己来说不值得一提,可是至少会点轻功的人多多少少脚步声与旁人不同。可眼前这个人,自己却完全能感受到明明一点也不会武功。
他抿唇微笑,似是在下什么决定。
“慕息泽,我好了,你来看看吧。”夏念回头灿然笑笑,招呼他过去。
慕息泽信步走来,只看了一眼,冷言道:“方才我可能说错了,以为公主在这里便能把这字练好,但现在看来公主怕是回去要再练几十遍。”
喃喃几句话,又将夏念的心打入谷底,她闷声叹气:“我,有那么差吗!”
哀己不幸,怒己不争。她拿着那张自己写了字的纸,歪着头反反复复看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慕息泽,你说哪里不对,到底哪里差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慕息泽一把拿过夏念手中的纸:“公主还不回去,今日已经呆了很久了。难道公主就这么喜欢与我一起?”
“切,你要不要这么自恋?回去就回去,我又不爱呆在这里。”
夏念只觉得气鼓鼓,自己简直有受虐倾向,做桂花糕给他,学练字还要听他一遍遍嘲讽,偏偏今天还没有问正事,自己定然是冲昏了头。她说着便站起身,顿了顿又问:“那我走了,你下次想知道什么?”
慕息泽看着夏念,突然玩味一笑:“公主,若不是要一个答案,让你帮我取一件东西如何?”
“东西?你要什么?”
“公主可知贵国皇宫内光华楼是为你父皇为皇后特意建的。一切材质样式皆由专人打造,最不寻常的就是光华楼上的青璃瓦,别的地方可是见都见不到。我想让公主帮我取一片过来,当然了,公主一定要亲自取,不要让别人代劳,拿一片来供我赏玩便可。”
“什么,你让我去偷瓦片?”
“公主真爱开玩笑,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若说是之前两个问题,夏念虽然也觉得奇怪,却也只道慕息泽只是好奇东琴皇宫的一些宫闱趣事而已。可是他今天的要求真的让自己觉得匪夷所思。
夏念定定看着慕息泽认真的脸,才确认他没在开玩笑:“慕息泽,你知不知道我之前从楼上摔下去过?”
“自然知道,来看我所以摔下去的,公主怎的还重提旧事?”
慕息泽稀松平常的语气让夏念语塞,她稍稍平静才又道:“且不说我去拿瓦片会被父皇和皇后责骂,难道你不怕我又摔下来?”
慕息泽看向满脸怨念的她,修长的墨眉轻挑,嘴角微微勾起:“公主竟然觉得我会担心你?”
夏念脸上有些微微发烫,确实是自己想多了。她心里失望而闷闷,便也倔起来:“我们说好的,只是问对方问题,如今你这是改了规矩,我不同意。”
“呵,不同意?那公主以后便不要来了。”
“你——”
夏念又气又急,在心里默数三下才镇定下来。自己有求于他,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试试了,她强压愠色:“好吧,我试试。”
“很好。那我便提醒一下公主,公主仔细想想自己以前怎么做到的,这次也可以试试。”
“以前?”
夏念惊讶而茫然,这长公主难道以前也帮慕息泽做过这样的额事情?他既然只是要一片青璃瓦,又为何非得指明要自己亲自取?
东琴皇宫的罗华宫,向来是给外来使者或者是尊贵的客人,亲王居住。罗华宫虽大,只是此刻的罗华宫内,却只有付易安和他带的一些随从而已。
“国师,您若是喜欢这桂花糕的味道,荇芜回去也可以学着给您做。”
一旁的荇芜穿着浅粉色宫装,眉目清秀,气质端雅,倒不像个宫女,此时正用试探的眼神望着端坐在桌案前的付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