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尚在被窝的江意映,睡眼朦胧,她眼珠微转,四下张望,便知他不在。
猝不及防地来,悄无声息地走,如同船过水无痕。
要是能在彼此生命里船过水无痕,多好。
没有那么沉痛的恩怨纠葛,她博学的父亲,优雅的母亲,稚嫩的弟弟,都还在她生命里,她还有家、有亲人、有归宿,如此多好。
洗漱穿戴好,就要出门去见Tom,临行前拿上手机看了眼,才发现有未读短信,是来自陌生号码:“我今天有事要忙,你但凡出门皆要有保镖跟随。她只是保护,不会打扰。尽兴玩。”
从未见过的电话号码,可这号码的主人是谁,已显而易见。
出了房门,果见一位英姿飒爽的华人女子站在门外,似是等候已久。见到她,这位女子自报家门,说是靳豫请来的保镖,要保护她安全。
各为其主,奉命行事,她从来都不与人为难。
听闻保镖如此说,便微微点头算是同意。
不同与春天的浓艳,夏季的热烈,冬日的萧索,秋天的巴黎碧绿、金黄、深紫,像是上帝用调色板细心画就的印象派名作,配以各个时期巍峨雄伟的历史建筑,用尽人间美好词语,都无法恰如其分地描绘出巴黎的色彩和神/韵。
塞纳河畔,秋风和煦,梧桐树叶金黄灿烂,Tom与江意映正约在尽享这繁华美景的露天咖啡馆。
两人一边叙旧,一边享受秋日巴黎的慵懒浪漫。
同学叙旧,似乎都格外爱聊上学时。当初江意映法语不好,犯了些错误,那时的Tom善体人意,细心讲解安慰。可到了如今,竟被他逐一拿来笑话。
笑完,Tom有些惋惜地感叹着:“当初要是签在巴黎歌剧院,我们就能时时相见。”
而不是像现在天各一方,远隔重洋,几年下来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
她也想。
在她多年的刻苦努力终要开花结果,结出味甘甜美的果实时,却忘了有个词叫造化弄人。
她明明离妈妈的梦想仅剩一步之遥。已在与歌剧院谈签约事宜,命运倏地一下,翻手为云,便毁了所有。
像是负重前行的弱小蚂蚁,终于千步万步之后趴上了高台,可风轻轻一吹,便吹散了摇摇欲坠的高台。
成长的标志是不是学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是不是明明很苦很痛,却还能想方设法苦中作乐,寻出生命的甜。
是不是时过境迁之后,竟然还能隐好伤痛,付于笑谈。
江意映笑着说道:“那跟我去中国呀。”
Tom赶紧摇头摆手:“不行,你们那里同/性/恋不合法。我过去很难找到男朋友的。”
江意映愈发来了兴趣跟他玩笑:“神秘悠远的东方古国,会有美人掰直你也说不定。”
Tom笑问:“是你吗?”
江意映也笑:“可以呀,试试吧。”
两人四目相对,开怀大笑。
江意映笑完,便继而用勺子一圈圈搅拌咖啡,安静着没再说话。
“Sophie,你有心事?”
“没有。”
“那怎么总是心不在焉。”
“昨晚没睡好。”
Tom一下来了兴致,他眼神泛光,嘴角笑意暧昧:“昨晚美妙吗?”
“没这景色美妙。”
“以我神准的眼光看来,他应该是霸道狂野攻,怎么,他床/挤不好?”
“……”
“你没享受到?”
“……”
“他不持久?”
“……”
“不会调情,横冲直撞?”
真是怕死了法国人的开放。
眼见江意映脸上似有红晕,Tom拉着她的胳膊,竟开始撒娇:“跟我说说嘛。”
如此话题之下提及靳豫,江意映是有些难堪的。
昨晚对她肆意妄为之后,她浑身无力跌倒在地,又被他抱上了床,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他在她行李箱翻东西,不久之后才知他拿了她干净的底裤来。
非要帮她换上,她如何都反抗不了。
可今早她找遍了房间所有角落,却都找不到她换下来的那条。
有失自然有得,Tom不知道江意映失去了什么,却一眼扫见了她得到了什么。
比如脖子上这条羊脂玉坠。昨天没见,今天才有,理应是昨晚得来的。
“礼物?”
江意映这才记了起来,胸前紧贴着她的肌肤,用她体温滋养着的物什。
玉,豫。
他的用意在此吧。
江意映毫不犹豫地卸了下来。
不知是试探,还是格外有眼力劲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Tom,表情极为诚恳地指了指:“垃圾桶在那儿。”
跟Tom在一起整整一天,喝咖啡、看演出、观画展,然后并肩在街头散步。送她回酒店时时间已晚。
刷卡开门,一片漆黑。
洗漱过后,房间只留一盏小小壁灯,暗自释放着幽暗光芒。
江意映穿着浴袍,静静地窝在落地窗边的小沙发里,俯瞰巴黎夜景。身旁的手机里放着Tom刚刚发来给她的歌,是某部法国文艺片的主题曲,歌者像诉说故事一般,在低吟浅唱。
而其中两句是下午时,Tom唱给她听的。
Il vous aime, c'est secret,
他爱着你,这是个秘密
Ne dites pas que je vous l'ai d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