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芊箐瞳孔一颤，小声道：“不是我的……老师，这真不是我的。”
“拿开！”监考老师的语气更冷了一些，“现在还只是一中内部的半期考，被逮到也就是取消你这次的考试成绩，要是高考你敢作弊，哼——”
考前广播里说得很清楚，轻则三年不能参加考试，严重者可能会被判刑！
杨芊箐脸上血色退得干干净净，脚尖抬起，一点点挪开脚。
监考老师看到地上的纸团，弯腰去捡：“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以为作弊来的分数是真的吗？你骗得了别人能骗得了自己吗？你以为你这么做害的是老师还是你的家长？最后你只会害了你自己！你是哪个班的？你们班……”
他把纸条展开，嘴里话骤然停住，他把纸条从头看到尾，又翻过来仔细检查了几遍，最后掩唇咳了咳，“能考满分了还是怎么着？不好好考试传什么歌词，就不能考完再传？这么喜欢唱歌今年‘十佳歌手’记得去报个名。”
他这算是把杨芊箐作弊的名头给摘下来了，他把纸团给后面个监考老师看了看，然后回了讲台上，把纸团就放在讲桌角上，也不低头看手机了，瞪着眼看着他们考试。
云卷面无表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握着笔的手指骨发白，瓷白的手背上青筋狰狞地伏在皮肉之下，笔尖一下下划过桌面，发出“咯咯”的声音。
前桌的男生回头奇怪地看她一眼，被她的表情吓到，又迅速扭回头做卷子。
“啪——”云卷把笔扣在桌上，起身推开凳子往外走。
“你！”后面的监考老师向她走了两步，呵斥道：“考试还没有结束，你要去哪儿？”
云卷偏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还有半个小时考试结束，我可以提前交卷吧？”
说完云卷掠过他走出教室，每个班都在考试，整栋教学楼除了纸张翻动的声音和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就只剩吊扇呼呼的转动声，无端把这夏末最后的一点儿燥热和烦闷全都搅和在了一起，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把云卷死死箍在里面，试图就这么生生闷死她。
她一路小跑下楼，坐到楼前的花坛边上，安静地垂着头。
和她平静表情相反的是她汹涌的心绪，“任务失败”四个字仿佛近在眼前，她不自觉又开始算她的积分——扣掉一半还剩多少？她攒了多久才有这么多？重新再攒又要多久才能和现在一样多？如果下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一样那她要怎么办？
这是一个有死无生的死局，908是要催着她去死吗？
凭什么呢？！
若往回看，她这一路鲜血淋漓，剥皮拆骨、剜肉挖心的痛她承受过不止十次八次——凭什么呢？！
云卷牙根紧咬，血丝一根根爬满她的眼白。
杨芊箐考完试收拾完东西刚下楼还没想好先去教室还是回宿舍，手腕被人紧紧攥住，猛地她被拉着跑了出去。
杨芊箐跟着跑了十几米才反应过来开始挣扎，“云卷，你放开我！云卷！你要干嘛啊？！你放手！这么多人看着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是想我放过你吗？”云卷突然道。
“……”杨芊箐一愣，挣扎的动作慢下来。
“今天过了……”
云卷最后的话散在风里，她们两个谁都没听清——
云卷拖着杨芊箐进了卫生间，这里面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正站在洗手池边上玩手机的女生，云卷摘了脖颈上的项链丢给她，一指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哎？你说……”
“砰——”云卷反手关了门，反锁上。
“你想干什么？”杨芊箐谨慎地退了几步，和云卷拉出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
“放心，不会很疼，”云卷把头发一挽扎了个低马尾，然后对她笑笑，眼里是趋近疯狂的孤注一掷，“三分钟就好，只要三分钟。”
——你想要的就都有了。
“云卷——”杨芊箐猜出她的意图，也顾不得再装什么可怜，“你疯了？！这里是学校，你带我过来的时候被那么多人看到，你以为我出了事你脱得了干系吗？”
“我不怕，”云卷笑着说，抬脚朝她逼近，“我从来怕的不是这个。”
“哎，哎哎——女厕所！这里是女厕所！你们不能进！”外面响起那女生故意拔高的声音，“男厕所在旁边，不能进！老师呢？！老师——”
“闭嘴！”顾席的声音冷厉，他身上披着那层温和淡漠的皮被他亲手扯下来摔在地上，门被从外狠狠踹了脚，“云卷，你给我出来！”
杨芊箐眼神在云卷和门直接转了一圈，霎时红了眼眶，绕过云卷跑到门口，手忙脚乱打开门，“救——”
顾席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几大步踏过去拉了云卷的手就走，苏巧儿要跟上去，江洒伸手扯住她，“他们一家人的事，我们外人掺和什么？”
“……也是。”苏巧儿勉强笑着。
“杨同学没事吧？”江洒上下把她打量一遍，做作地拍拍胸口，提高声音道：“没事就好，看来都是那群人胡说八道，哪个人打完架还这么好手好脚，头发都整整齐齐的？”
跟着顾席几人来的围观众人看杨芊箐那样子的确不像是刚和云卷打过架的样子，眼见着没好戏，三三两两散了大半。
杨芊箐低头看了眼自己，除了因为被云卷拉着跑过来所以衣服有点乱以外，和“打架”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她抿了抿唇，觉得有点可惜，在江洒的注视下她点了下头，理了理衣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