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光想想也是,吃蘑菇这种事大约也因为体质问题因人而异吧,遂抛在了脑后没再追究,眼看着天色也晚了,他去膳堂里取了一只羊角风灯准备送阿弯回别院去。
谁知两个人刚走到山门处,就看到三才带着两个侍卫,一人提着一盏灯,正缩头缩脑地站在寒风里等着阿弯。
“我的姑奶奶,”三才远远瞧见阿弯,赶紧迎了上来,把手里抱着的一件大氅往阿弯脑袋上一罩,道,“可算出来了,公子一早就派我们过来接了,怕里面没忙完就没敢贸然进去打扰,快跟小的回去吧。”
于是同光便不好再接着送了,阿弯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把身上的大氅裹好,开开心心地和同光挥手道别。
同光握着羊角风灯的手紧了紧,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空落落地触不到底,牵着嘴角让自己做出个笑模样来,也向阿弯挥手道别。
却半天都舍不得将目光从她离去的背影上挪开。
*
阿弯由三才领着回到别院,没想到秋涵宇竟然和言怀瑾一道坐在正院里等她,顿时觉得有些稀罕。
言怀瑾平日里不大爱搭理人,秋涵宇也是个老实巴交不怎么会搭讪的性子,这两个人难得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秋涵宇要给言怀瑾诊脉,言怀瑾一言不发地摊手,秋涵宇自顾自地研究脉案和药方,大概半天加起来都说不到十句话,这会儿早就过了言怀瑾诊脉的时间了,他们俩坐在一块是在干嘛?
很快,言怀瑾一见到阿弯就给她解惑了,指了指秋涵宇,道:“让他给你看看。”
阿弯有些不解,随后想到大约还是因为那碗蘑菇汤,言怀瑾这是事后想起来了阿弯自己尝过汤的味道,怕她有什么事,所以叫秋涵宇看看才稳妥。
顿时阿弯心里就很是有些暖融融的,虽然言怀瑾这人面上冷冰冰的,做出来的事却是处处为她着想,无一不妥帖,正可谓人不可貌相,圣人说的果然不错。
秋涵宇这几年相处下来,对阿弯这个机灵乖巧的未来小师妹也很是上心,知道了这事便是言怀瑾没吩咐他都要仔细看看的,于是立刻就替阿弯把了把脉。
这一把脉就半晌没吭声。
阿弯原本还没当回事,见秋涵宇始终一脸严肃地摸着脉在琢磨,不禁心里也渐渐忐忑几分,于是问道:“可有什么不妥的?”
秋涵宇这才放开手,摇摇头,道:“……你怎么壮得跟头牛似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怎么说话呢!
阿弯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哪有这么说姑娘家的,她阿弯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二话不说推着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就把他给轰了出去。
言怀瑾见阿弯没什么事也放心了下来,起身去后头架子上取出一个锦盒,轻轻放在了阿弯面前。
“生辰礼。”他这般说道。
虽说这几年逢年过节的言怀瑾总会发点红封金锞子什么的,但是那些人人都有,不是她独一份的,且别院里的大家因为都依附着言怀瑾生活,每到生辰也就是好吃好喝一顿,并没有互相送礼的习惯,偶尔小打小闹也就是一壶酒一个荷包的事,所以阿弯完全没想到言怀瑾会送礼给自己,而且这锦盒外头雕漆螺钿的,光是个盒子看着都名贵,里头是什么东西阿弯这个穷酸小孩都不敢想。
言怀瑾见她愣在那里半天没动静,有些不解,便把盒子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阿弯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拨开搭扣,打开了锦盒。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副小巧的八宝攒珠式样的珍珠头面,珍珠个头不大,但一看就是上好东珠镶嵌出来的,个个都透着莹白光泽,叫阿弯不敢上手去摸。
“公子,这太贵重了吧?我哪能戴这么华丽的首饰呀……”她至今顶多就戴过素梅给她扎的绢花呢。
“珍珠而已,不算贵重。”言怀瑾轻描淡写地说道,将锦盒放到了她手上,“收好,不准拿去卖钱。”
她才不会拿去卖钱呢!
这可是阿弯长这么大收到的最贵的礼物,而且还是言怀瑾送的,每天供起来拜三拜还差不多,定然是谁都不准看不准摸的,指不定日后还留着当传家宝呢!
当下立刻甜滋滋地冲着言怀瑾咧嘴一笑,道:“多谢公子!定然好生收着!公子的大恩大德……”
“知道了,少说两句吧。”言怀瑾最怕她这般拍着胸膛倾诉忠心的模样,还不等她说完赶紧就出言打断,否则还不知道她要说出什么当牛做马的话来。
阿弯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样是有点夸张了,但她这些年蒙言怀瑾照顾,吃他的用他的,还跟着他读书习字,委实是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便也只能时不时地来这么一回,好叫言怀瑾知道自己定然知恩图报不会辜负他才是。
言怀瑾自然不会图她这个,倒是指了指锦盒,道:“你不试试?”
盖因他下面几个妹妹,包括小六言雨澜在内,每当收到什么新首饰的时候,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赶紧戴上看看,便是天打雷劈都拦不住的,所以在他的认知里,不论什么年纪的小姑娘,定然都特别喜欢试首饰。
这个认知其实也不算错,因为阿弯确实心中也有那么点蠢蠢欲动。
可是……她不会戴啊。
这会儿素梅正在膳房里张罗晚膳,因为她回来的太晚,使得言怀瑾用膳也晚了,因而她自然不好去打扰素梅来帮她,于是便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