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狡诈,当着他的面将小刀刺入宦游的体肤中,血液从刀口往下流,流淌到我的手腕上。
小火花看着我,再看了看危在旦夕的宦游,脸都快胀青了。
他垂下头,闭起眼,如同赌气般的大喊——
“师父!”
满山的火光似乎更招摇了。
☆、困觉
这一句师父,在沙丘中回荡了许久,嘹亮得惊起了一阵阵山火。
“乖。”我放下搁在宦游脖子间的小刀,拍回他的袖间,“乖徒儿。”
小火花一脸心有不甘的样子,憋了半天没有憋出半句话来,他拉住我的胳膊——
用力地咬在我的手心上,咬出了两排整齐的牙印。
牙口滚烫。
我伸出手,怜爱地抚摸他的小脑袋。
性子烈是烈了些,但胜在可爱。
“你莫要觉得委屈。”我薅着他柔顺的头发,“我收你做关门弟子,不说能教你什么吞天吃地的本领,但起码能让你延年益岁,与日月同寿。”
他咬着我手的牙更紧了。
“他们说...”宦游的脖子一直淌着血,“山主不来,甚是英明。”
“我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客人...”我笑道,“嘴上尊称一句山主,就让我这山主在这沙子地里坐着?”
我话音落下,过不了多久,沙丘平地起雾气,沙子飘到半空,旋转着汇聚到一处,最终灌入地中。
沙地起亭台,眨眼之间,我们立于雕梁画柱的小殿之内。
梨花味混着檀香气而来,香炉冉冉生烟,蒸腾的暑气被挡在殿门之外。
桌子上摆着银烛,摇曳着青烟,并有两个蹭亮的金樽,盛着酒水。
手心一阵一阵地疼,我低头望去,原来这么一番轮转,小火花丝毫不在意,一直咬着我的手,从手心咬到手肘。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你咬不破为师的体肤,”我这句“为师”说得尤为顺口,“你没了猫丹,就算是咬到日落,也要不出半丝血来。”
“猫丹?我吐出去的那红珠子是猫丹?”小火花终于松开牙。
“你知道?”我甩了甩酸麻的手,“好生奇怪,你知道猫丹,却不知道红珠子是猫丹。”
“既然是猫丹的话,那你就还给我!”小火花跳着拽我的衣领,“猫丹是我的法宝,我日后抵抗体内的魔,还要用到它!”
“小火花,你又在说胡话了,魔那种稀罕物,如今都快销声匿迹了,你怎么可能遇见?”
“剧本上这么说的...算了算了,你也不懂...反正物归原主,你把我的猫丹还给我...”
他焦急的样子,像极了炸毛的小猫崽,让人怎能忍住不起逗弄之心 。
我弯下腰,在他的耳畔轻声吐出三个字。
“我——吃——了。”
“莫狂澜!!”
这一句吼,惊得陆审言怀中的烤鹅差点落到地上。“怎么又吵起来了...真是冤家...”
因为猫丹这事,小火花在我耳畔嚷嚷了整天,如同凡间蝇虫般重复道,“还我猫丹...还我猫丹...还我猫丹...”
弄得我看什么玩意儿都像猫丹。
滕王和百夫长两位小辈特意为我准备的酒水,也被这小猫崽直接打翻,一脸愤愤然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模样。
小殿里就这么点儿乐趣,还被这小东西给泼没了,我没了耐性,用手掐住他肉嘟嘟的脸。
“莫狂澜...你松开我...”他的嘴被我捏得变形,十分艰难地吐字,“士可杀,不可辱,你还我猫丹,我就不跟你闹了。”
“还你猫丹也不是不可以。”我提着他的脸凑向自己,“只是这猫丹已然在我体内,要想还给你,只能嘴对着嘴渡给你,如果你愿意...”
我这么说着,也弯下腰慢慢凑向他,装作要给他渡气的模样——
果不其然,他整个人炸开,死命从我的手中挣脱开,捂住嘴往后退,整张脸通红。
“莫狂澜...”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还知羞,真是教人意外。
“你离我远点儿...远点儿...”他的脸红得如同凡间果子一般,“简直不知羞耻。”
“为师自生下来,就不知道羞耻这二字怎么写。”我假装靠近他,笑得狡黠。
小火花如同见到鬼似的,立马跑得老远,只留下一句。
“莫狂澜——你给我等着!”
“那便就等着。”我笑着坐下,举起金樽,“终于清净了...”
沙漠之上,烈阳逐渐落下沙丘,月色升起。
宦游端来了滕王他们备好的小菜,几个人围着桌,沉默地吃着。
“你先下去吧。”我对着瞳色无光的宦游说道,“我要与他们说些体自己话。”
“是。”宦游把酒杯放到桌上,转身离开。
我微微抬起搁在桌上的手指,一个黑符悄无声息地从桌脚爬到宦游的衣角。
等到黑符的气息完全在小殿消散,我这才缓缓转朝他们两人。
“我们要在这里待一个月。”
“一个月?”小火花夹起一个花生米,塞入嘴中,“为什么要这么久?”
“如果天天有这么多好吃的饭菜。”陆审言笑道,“我可以待上一整年。”
“不能杀宦游,也就意味着我不能硬闯他们二位的住处。”我提起金樽,“那我就只能等下一个满月夜——满月夜是鬼怪到凡间吸取阳气的时候,到时候境域翻转,回到人间,他们自会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