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我凑在他的耳边,“那便睡。”
“不行...”他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只有等女魔头睡了,我才能逃出她的怀里...不行,我不能睡。”
看着他挣扎的小模样,他不疲累,我都替他疲累。
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睡吧。
他纤长的眼睫毛逐渐落下,手也逐渐垂落,呼吸变得缓慢而深沉。
我第一次见到这小猫崽这般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多瞧了好几眼。
不得不承认,这小猫着实长得出色,我用手指划过他的眉眼,他撅起嘴在睡梦中嘟囔了几声。
这小子长大后,该祸害多少九州女子啊。
我感叹着收回搁在他脸上的手指,谁知他如同小猫找奶般寻着我抽回的手指,用脸颊在上面蹭了蹭。
痒痒的。
好乖。
乖到我都舍不得睡了,我伸出手指,捏住他圆圆的小鼻头。
怪不得九华山的那群老妖精总想着要生孩子,原生这小崽是这般好玩儿且柔软。
天色亮了,窗外传来沙鸟的鸣叫。
我抱着怀中滚烫的小火花,逐渐陷入睡梦,会那几万年没见的周老儿去了。
昏暗、透着微光的的厢房中,呼吸声逐渐绵长。
梦里不知何颜色,只知道海水摇曳,像极了曾经的模样。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过晌午,日光刺眼。
我睁开眼,和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四目相对。
小火花的双眼瞪得炯炯有神,也不知道这样一动不动看了我多久。
“莫狂澜,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睡了半天?”
“半天?”小火花伸出两根手指,“你睡了两天半,我也饿了两天半。”
“两天半?”我心中一惊,松开抱住他的手臂。
“你这手臂是钢铁做的吗?”小火花从我的怀中翻出去,躺着抖动全身,“麻死我了。”
我竟然睡了两天半,放在以往,能睡满一个时辰都难得。
谁知道睡着后,我的哪个仇家寻上门来,在睡梦中直接将我送去西天。
“怎么会这样?”九州之内要杀我的人数不胜数,我怎会如此懈怠地放任自己沉睡...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凑向揉着自己胳膊腿的小火花。
“你干什么...”小火花吃一堑长一智,尤为机警地躲到墙角,“你还要睡?两天半了啊!”
“不是…”我揽过他的肩膀,凑近他,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到底是什么缘故,难道你是迷药做的么?”
“你才是迷药呢,你全家都迷药。”
“你这话说得有理。”我跃下床榻,“我们家只有我一人,我一人迷药,可不就是全家都是迷药?”
“切…”他听闻这句话,移开眼,不再与我斗嘴。
“起来吧。”我转过身,伸出手,“作为让为师安眠的报酬,今日教你一个防身的要术。”
他看着我递到他跟前的手,犹豫了许久,这才不情不愿的将他肉嘟嘟的小手放到我的手掌上。
他把手放上去后,又立马抬起,抬头瞪了我一眼,而后再迟疑地落下。
“放心,为师的手不会咬人。”
他借着我手的力跳下床榻,赶忙抽回手,用力拍了拍,仿若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这小猫崽,忒是没良心。
“先吃饭...”他抢在我的黑符前打开门,“我快饿死了...”
和他一样在饥饿边缘徘徊的,还有门口蹲着的陆审言。
“师父...”他瞧见我出来,声音嘶哑了,“我要吃东西...”
这可怜孩子,两天半没见,尸毒愈发扩散,连胳膊上都开始长出燎泡。
“你饿了怎么不叫宦游去给你弄些吃的?”
“我叫了,可是他毫无反应,说什么只听九华山主一人派遣,其他一律不管。”
“那为何不把为师喊醒?”
“师父难得睡一觉,我不想叫。”陆审言困难地扶着墙站起身。
“为师没白疼你。”
我说完这句话,走在前面的小火花朝我撇嘴。“就你...”
我知他是妒忌我疼爱大徒弟,并不多理会。
“师父,我饿得差点儿把宦游给分尸而食,但想到师父你的教诲,我忍住了。”
“甚好。”
我点头,拿手顶着小火花的后背,“老四,以后多跟你大师兄学学。”
“学什么啊...”他看向陆审言满脸的燎泡的脸,“学他误入师门,命不久矣吗?”
“是学他乖巧懂事。”我耐心地纠正着,“知道听为师教诲。”
“师父,什么叫我命不久矣啊?”陆审言看着我,一脸委屈,“小师弟他咒我...”
“你莫要理他。”我安抚他,“他只是在说笑呢。”
我看着他这脸,终究是不忍心,抬起右手汇聚灵气,黑符化为玄带缠绕在他的脸上,遮住那些疮痍。
“师父,这是为了什么。”迟钝如审言,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起来。
“为了方便你吃饭。”
一说到吃饭,他又欢喜起来。
九州第十恶,就是这般好哄。
丝竹伴乐,焚香入宴——
前菜上的是龙凤呈祥,饽饽用的是金糕,酱菜供的是腌水芥皮。
我不喜凡间斋饭,只是提起金樽抿了几口,看他们一大一小两个徒弟吃得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