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花神嗤之以鼻。“即便是坠仙，明澈掌握的是天地之间生生不息的力量，是生命的根源，要清灭这种力量像是要毁天灭地般可怕，灭了她等于重创六界生灵，天帝不会，也做不到。六界中就只有我，才能镇压得了她。”
桃花默然。“怎么镇压？像当年一样，动用全身仙气把她封印起来，夺去她的仙力记忆，困在昆仑神山之中动弹不得吗？师傅，你忍心吗？”
花神寂然片刻，背影却高傲依旧，声音清冷：“天地万物自有他运转的法则，即便我们身为神仙，也断不可破坏原则，既然违反运转法则，自当接受天条制裁。”
桃花聞言胸口劇烈起伏著，聲音顫抖著道：“你就那麼理直氣壯地指責別人違反天地法則，那你自己呢？你就一次都沒有干預過嗎？”
花神寂然片刻，才道：“没有。”
“真的没有吗？”桃花自嘲道。“那姻缘簿呢？姻缘簿不能篡改神仙姻缘只是拓本，可你为什么那么害怕让我们知道里面写些甚么，你为什么死都不让我们拿到它呢？”
花神脸色微变，迈步便要离开。“我不知道你在说甚么。”
“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桃花颤抖着大声道：“姻缘簿上我和萧慕云都是空白一片，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命定之人，而是在我们四百年后的姻缘之前，萧慕云有他的三世情人，而在这四百年中我也有我的命定之人，可是都被你用仙术遮盖住了！为了掩饰一切，你还修改了月老的记忆，让他迷糊了一百年了！”
花神凜然。“胡說！為甚麼我要這麼做！”
“因为我在这四百年中的命定之人是你！而你！一直掩饰一直否认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足足一百年了！”
桃花拚尽了她毕生的勇气把事实说出，花神脸色一僵，她就知道自己半点都没有错。
花林一阵寂然，桃树上飘落了几片花瓣，迎风起舞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室绮妮。
“为甚么呢师傅。”桃花幽幽地道。“这一次又是为甚么呢？为甚么要那么大费周章，你遮掩姻缘簿，干预了月老的记忆，犯了那么多的天条，就是为了掩饰我跟你之间的缘份，为甚么呢？”
“桃花。”花神终于开口了，却依旧背对着桃花。“桃花，我一直做你的师傅，不好吗？”
“可是……”
“桃花。”花神总算是回过头来，脸色平静而淡然。“桃花，我和你都不是凡人，作为神仙，我们有好几千年好几万年的寿命可活，四百年的时光在我们眼中，弹指即逝。”花神看向了桃花眼底深处。“难道你要师傅在从此而后的漫长无尽岁月中，都陷于失去你的痛苦之中吗？”
桃花神色一震，花神看进她的眼睛深处了，那里有着她无法掩饰的感情，千年万年，早已存在。
花神叹了一口气。
“桃花，就让我当你一辈子的师傅吧，千年万年，永远不更改。“花神神色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幽幽深深。”对于这方面，我自信一定能做得很好。”
就是不要，做她的情郎。
桃花眼中水雾涌现，心像被紧捏着，明明痛着却感觉到那已经不属于自己，像先前漫天飞舞的花瓣片片散落在地。
这是师傅的拜托，她听懂了，高傲自持的逍流大神，自视甚高的花神，目中无人的师傅，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拜托她。
而她是桃花，当年闻名遐迩的百花之首，曾经深深倾慕逍流以至要逃避情感至凡间修练的桃花。
她只会有一个答案，也只能有一个答案。
“好。”
***
“那个明澈坠仙到底是甚么东西啊，听他们当日的对话，莫不成是师傅的旧情人吗？”
“不可能吧，明明是自甘堕落的堕仙，怎么可能跟地位崇高的师傅扯上关系嘛！”
“可是那天那堕仙说的明明是跟师傅一起在天界相处过嘛，还说成是师傅对不起她似的！难道是师傅当日对她始乱终弃，才让她坠入魔道吗？”
“始乱终弃！怎么可能！师傅虽然是脾气坏没口德又小气，也不至于对她始乱终弃吧？分明是那明澈痴恋师傅因爱成恨！桃花！你说是吧？”
花仙晨课中，历经了在凡间教育桃花一劫后尚未回复过来的花老把一众花仙赶到室外训练场去打座静心修练，众花仙分散四处盘膝坐着，人是静了，嘴上却没停下来，众花仙在凡间一场大战后对于花神与明澈的八卦已经聊了几千几万遍了，然而作为关联人士之一的桃花回来后，随即成为众花仙围剿的对象。
面对着一众花仙凶狠而威胁的眼神，桃花下意识脑门向后一缩，然后吐出这几天已经说了几千几百遍的答案。
“我不知道。”字正腔圆，是训练有素的关系，她这几天都说过几千几万遍了。
噓。眾花仙眼神一致地退後，不屑得很明顯。
“连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到底是怎么搞的嘛。”芍药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都不想理会桃花了。
“明明是跟师傅一起下凡去了，却害得师傅身受重伤的回来了，还真是尽忠职守呢。”牡丹满是挖苦的语气，目光不屑地看向了盘膝坐在一旁的桃花。
“年年包尾就是年年包尾嘛，没脑子到连凡人都不如干脆去当回童子算了。”芙蓉仙子人刻薄说话更刻薄，顺手在花园中变出一丛芙蓉花来熏掉那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