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谢桃一直都在和卫韫保持着联系。
就是那种连她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要闲聊一下的联系。
当然,大多的时候,基本都是她在说。
如果不是问过卫韫的真实年龄,谢桃可能真的会以为他是一个日常老干部画风的老爷爷。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有哪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会喜欢喝茶,练字,看《知论》?
讲话还文绉绉的。
谢桃觉得自己跟他聊天聊着,自己上语文课学文言文的时候都好像轻松了那么一点。
来往联系得多了,谢桃渐渐发现,他似乎是一个尤其优秀的人。
他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博学多闻,会下棋,会书法,会画画,甚至还有一些能够帮助她更好地理解和背诵文言文的方法。
那么枯涩难懂的文字,经由他解释之后,又好像变得顺眼了许多。
但同时,她也发现,他似乎对许多现代社会的词汇,都并不了解。
这让她不禁开始产生怀疑。
“卫韫你跟我说实话,你其实是个住在山里,信号还非常不好的老爷爷对吧?”
“也不对,如果你信号不好,你就收不到我的消息了。”
“你到底是不是个老爷爷?”
当卫韫看见信纸上的这几句话的时候,他眉心微蹙,觉得有些莫名。
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下来,他的耐心早已被她每日不定时的信件骚扰给磨得好了许多。
于是他提笔便回:
“若是闲得无聊,就多读书”
又是这样哽死人的话。
谢桃和卫韫聊的,几乎都是一些尤其琐碎的内容。
但是这样长的一段时间下来,谢桃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了,每天跟他说话。
所有好的,不好的,高兴的,不高兴的,她都会说给他听。
即便他从来都是惜字如金。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有着过多的好奇心,甚至已经出现了一些陌生的情绪。
盛夏悄然降临,一学期的课程也终于结束。
放了暑假的谢桃,每天除了去甜品店兼职之外,又找了一份发传单的工作。
下午的一两点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谢桃坚持了几天,后来有一天中午实在太热了,她晒得脑子一阵眩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天,是卫韫觉得自己的书案上最为干净的一日。
从早到晚,那个小话痨竟然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他那双如珀的眼瞳里流露出几分异色。
何以她今日,终于知道“安静”二字怎么写了?
真稀奇。
齐霁来到国师府的时候,就见着那位身穿暗红锦袍,银冠玉带,端的是明艳风流之姿,却总是一派无情冷淡之态的年轻国师正坐在院子的凉亭中,手里摩挲着一枚铜佩,似乎若有所思。
“延尘兄什么时候得了个这样的物件?”
齐霁踏上凉亭的阶梯,伸手想将他手里的那枚铜佩拿过来,可他刚刚出手,就已经被飞过来的茶盏上的杯盖给打了手背。
力道还不小。
齐霁扶着自己的手背,“卫延尘你竟然下重手?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世子不是说,你并非那种挟恩图报之人么?既是如此,何以次次将此事挂在嘴边?”
卫韫收好手里的铜佩,抬眼看向他。
齐霁挺直腰板,“我忽然又是了。”
“……”
卫韫收回视线,伸手执起茶盏,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卫延尘。”
齐霁在他对面坐下来,“我总觉得,你似乎心里装着不少事啊。”
“世子是将我的忠告忘了?”
卫韫眼睫未抬,嗓音淡淡,“不要过分好奇。”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被自己拢进衣袖里的铜佩的温度忽然变得滚烫。
卫韫神色未变,却是站起来,转身便下了阶梯,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果然,是不可能安静的。
“卫延尘你去哪儿?”齐霁站起来喊。
“世子请回。”
卫韫并未回头。
当他握着那封信件回到书房里的时候,他立在窗棂边,拆开信封。
上面有三行墨色,透露着一个小姑娘的窘迫与懊恼:
“卫韫,我发誓今天是我最丢脸的一天!”
“我今天在大街上晕倒了,然后一群人围着我看啊看的,他们把救护车叫来了,我刚被他们抬到急救床上就醒了……天鸭,我还付了救护车的钱!!!”
“我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桃桃:我太难了
卫韫:真可怜:)
既然都这么可怜了,卫大人你给寄点东西吧?(疯狂暗示)
第17章 尔之殊色
虽然她字里行间的某些词汇于他而言仍旧算是有些陌生,但他也能大致猜测出其中的意思。
在书案前坐下来,卫韫无声地笑了一声。
半晌后,他薄唇轻启:“卫敬。”
“大人。”卫敬应声走进来,对卫韫低首行礼。
“世子走了?”
卫韫往窗棂外不远处隔着一池荷塘的凉亭处瞥了一眼,却并未见到那一抹青白色的身影。
“是。”卫敬恭敬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