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叛……
“起码,起码……我没有背叛我喜欢的他。”
漆黑的恶魔徒劳地张开骨翼,在最严酷的惩罚下挣扎:“我是个恶魔!我就是个恶魔!我自私残忍,是恶的化身——我要破坏!我不在乎!这整个世界,我都毁灭给你看,法则——”
“——我,我——我是谁?我是谁?”
【剥夺姓名。】
【剥夺灵魂。】
【剥夺存在。】
漆黑的恶魔发出尖锐的嚎叫。
“不不不,为什么这么痛苦,为什么我在遭受——我是为了——我是为了什么?”
【剥夺意义,剥夺证明……咝,咝……】
【神明安格尔,警告,远离罪人。】
降落的白发神明忽视了世界的警告。
他踏碎了那铺天盖地的神明尸骨,踏碎了蠢蠢欲动的黑锁链,径直奔向大厅中心——那是一只丑陋至极的黑影,缠绕着肮脏的罪恶,正不断的翻滚嚎啕。
但安格尔不会认错的。
他永远不会认错自己的信徒。
“……我现在就救你出来。别害怕。”
尽管已经丧失了一切记忆,看到白发神明向自己伸来的,干净的手指,漆黑的恶魔依旧发出了最绝望的嚎叫。
“别碰我,别碰我……滚开!滚开!别看我,别看我,滚……你是谁啊?!”
【神明安格尔,警告。】
【神明安格尔,不要干扰惩罚。】
【神明安格尔……】
“妈|的。”
一向冷漠,自持,淡定,置身事外的影子对整个世界说:“你他|妈给我闭嘴!”
安格尔拼尽全力去穿越那层包裹着她的浓重罪业,肮脏的污浊开始蔓延、感染,他的头发也慢慢变为漆黑——
恶魔尖声嚎叫:“别碰我!滚开!你是谁,你这么干净……滚开!快滚开!”
安格尔没有理睬。
因为隔着肮脏、污秽、沉重的罪恶,他的确触碰到了——藏在最深处,那柔软的湿漉漉的脸颊。
她哭了。
“我是谁,我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
【罪名:背叛。惩罚措施:剥夺存在。】
安格尔说:“你是我的信徒。”
恶魔的嚎叫连词语都变得断续起来,逐步沦为野兽的喘息。
“你是我的信徒。我会实现你一切的愿望,不要怕。”
白色的天使,整个没入肮脏,用被罪业烧灼的皮肤拥抱她:“后续会完美无缺的。”
【警告,请勿干扰——】
“法则。”
他轻声说:“以安格尔之名……自愿承担她一半的罪果。”
“我不允许你剥夺她存在的意义。但你可以剥夺我们两个的姓名。”
法则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符合,不符合,警告,不接受神明安格尔的……】
“嘁。”
安格尔抚摸着正撕咬自己,沦为野兽的恶魔——那应该是她头部的位置,但已经完全转化成了蠕动的淤泥。
他的语气很温柔:“我没办法了啊。你不要怪我。”
他一边这样安抚,一边以手成爪,击穿了自己的心口,挖出——
挖出一颗,纯洁,透明,晶莹剔透的心。
属于神明的心。
属于安格尔的心。
属于一个特殊存在,灰色阵营,世界扭曲的倒影的心。
安格尔面无表情地挖出了自己的心脏,用力辦开挣扎的恶魔的嘴巴,将它送到她口中:“吞下去。听话。”
被剥夺一切的恶魔本能地拒绝。她听上去痛苦极了。
【神明安格尔,警告……】
唉。
在法则施加对于安格尔的剥夺之前,他索性把自己的心含进嘴里,极强硬地固定她的挣扎,辦开她的嘴巴,低头贴近,把自己的心渡给她。
她被剥夺的速度愈发快速,安格尔根本找不到恶魔心口的位置,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
吞服。
而那是他们之间,真正的,第一个吻。
“我把我的心给你。没事了,你的意义不会被剥夺……你有我的心。”
恶魔身上的污泥慢慢褪去。
天使脚下的地面慢慢结冰。
他黑发,黑翼,承担着属于恶魔一半的罪恶,脚下的寒冰昭示着失去心的后果。
但安格尔根本不在乎。
怀里的恶魔逐渐变成了他们初见时的样子——不,也许还要更小,那么柔软的一团,一切都是准备再次开始的样子。
安格尔捧着双眼紧闭的她,踢开厅中满地的尸体,寻找到那唯一存活的气息——靠在柱子旁,被恶魔小姐下意识保护,已经失去全部意识的苏珊。
“请照顾好她。我要去完成那部分后续了。”
他答应她的。完美无缺的后续。
昏迷的苏珊摊开的双手里,被轻轻放下一个崭新的生命。安格尔知道,当她醒来后,会欣喜若狂地把存活下来的恶魔重新照顾长大。
安格尔在她面前停了好一会儿,注视自己的珍宝,直到他听见周围开始结冰的封冻声,这才转身离开。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要尽快。
【警告,神明安格尔,警告……】
“你他|妈给我闭嘴。”
天使冷漠地抽出自己优雅的长剑:“区区一个世界,我这就来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