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尖微蹙,安程敛眉凝神,还未迈出步子,冷风飕飕从脚底飞来,哐啷一声重响,厚重的门被打开,锁链声由远及近,然后在空旷的石台停住。
安程先看到一个巨大阴影,她抬头,一只体型如狮子的黑猫慢慢走来,它一对眼睛极其深绿,如掉入人间的翡翠宝石,此刻,绿宝石正盯着它,目光一瞬不瞬,挡在身后的石门前。
安程退了两步,正想该如何是好时,身后突然有长剑擦着耳边飞过,直朝黑猫而去,然而黑猫身体灵活,后腿发力一跃而起,尾巴先朝安程猛一横扫,却是向李月华奔去。
安程将将躲开,她回头,李月华不知何时也从池子中爬出来,此刻面无毫无表情站在黑池子边,手拿长剑与黑猫厮杀起来,身手灵活……灵活的不像是她。
甬道此刻无人看守,里头黑漆漆的,昏暗无光,石门敞开像是一只张开口准备吞噬一切的巨兽,她还未走进去,阵阵冷风吹到脸上,安程捏了捏手,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身后石台上,有黑色小人从李月华肩上一跃而下,直三两剑,黑猫应声倒地,身子骤然缩成普通黑猫大小,他扫了眼黑猫,又看了眼地上晕倒的李月华。
少女此刻纤细的腿已经被蠕动的黑虫覆满,隔远看还以为她穿得就是原先那套黑色锦袍,少年扫了眼,目光落在黑色池子,明明是一汪死水,池底却不知活了多少嗜血的黑色虫子,普通人一踩进去,必死无疑。
他收回目光,长剑收起,瞬间变成小人朝安程所去的方向走过去。
甬道不知为何突然泛起荧荧淡光,安程贴着墙壁走,边走边看甬道两侧被岁月侵蚀的不成样子的彩色壁画,上面糊成一团,印记斑驳,具体画了什么根本看不清。
走了好久终于到了一个左右口,安程掏出兜里留着的白珍珠,往漆黑甬道里一扔,珠子落地,弹了两声,惊起一片拍翅膀的声音,安程沉吟了会儿,又试了试左边,珠子落在地上,宁静,静到无一丝声响,她深吸一口气,径直朝左岔路口走去。
纸人此刻也跟上来,它蹦蹦跳跳,正要朝左边走去,忽觉冷意直扑而来,纸人警觉性极高,直接侧身闪了过去,然而那看不见的冷意再次卷土重返,朝贴在墙壁上的血色纸人直劈而去。
纸人径直变成两半,泥地上只余一滴黑色的血珠子,那血珠子吸了吸,又鼓了鼓,竟翻身直跃空中,再落地时多了两条细若蚁足的小腿,它左右环顾了下,见冷意消失,一溜烟儿撒腿朝里面冲去。
安程很冷,起初只是全身起鸡皮疙瘩,可越往里走,穿透脊背的寒意几乎将安程包围,冷得她上下牙齿打颤,磨得咯吱咯吱响,她在一扇八卦门前停住。
门上雕刻了瑞兽,缝隙里积了厚厚的灰,角落甚至还结了蜘蛛网,安程手甫一落在其上,猛觉手被重重一震,刺眼光芒忽然亮起,整个石门星宿般相接连起,放出灼热星火。
小血珠在她身后不远处立住,沼泽外,暗袍男子微凛,眸光也变暗,他低头轻呵了声,嘴角扯起嘲讽的笑。无能的废物们,他迟早有一天,会将他们“赠予”他的,尽数奉还。
安程微抬了手,很疼,火辣辣的,她仰头看这石门,但凡将手碰上去推,星火就会迸出,滚烫如岩浆。
见不远处少女身形未动,小血珠吸气鼓气,身形又变大了些,竟长出两条细细的胳膊,它四处逡巡,石室内看不见的符光来来去去,左右横劈,根本不能蹦起,小血珠紧贴在地,朝少女位置微滚。
好不容易挪到安程身后,小血珠细手长伸,拽着安程裤腿开始一点点往上爬,直到手背痒意传来,安程低头,才发现有一个暗色的团子紧紧趴在自己手上。
几乎是下意识,她手用力一甩,却见那暗色团子一个借力,又跳到她脖子边,急急道:“我是来帮你的。”
安程微微一愣,将落在自己颈间的小团子拿下来,毛茸茸的,眼睛很大胳膊腿很细,放在手上刚刚好,极像她曾在饰品店买过的玩具小挂坠。
“我是来帮你的。”声音嘶哑,很急切,安程默了一瞬,“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暗袍男子轻笑,默了一瞬,小血珠猛地回头,它指向甬道另一侧,“我之前被那黑猫欺压奴役好几百年,如今终于得了自由身,我感谢你!”
虽然心中存疑,安程还是认真按着小团子给的方法操作,从什么也不知道到一路摸索到这里,她已经没有退路。
匕首被重新拿出来,刀尖甫一落在门上,极强的力量朝她扑来,小团子有先见之明,早早跑到少女后颈侧紧紧趴着,虽然气息陌生又奇怪,但果然没猜错,蓝光与金光相撞,然后抵消。
安程拿刀一笔一笔朝上划,刀尖不断刻下,墙上雕成的符咒也一张张被划破,但越往下符咒金光愈盛,与之相对应的蓝光却渐渐微弱,终于,刻完最后一张,符咒门挣扎几下,颜色彻底黯下,安程笑笑,嗓子却泛起腥甜,她终于支撑不住,哇地一下吐出一滩红血。
血珠子有片刻怔愣,然而安程立刻推门而入,石门敞开的瞬间,光线亮起,是空旷静寂的石室,石室壁内挂着几盏长明灯,门被推开的瞬间火苗被风吹动,微闪。
石室正中央立着一个方正的盒子,安程还未走过去衣襟便被一拉,小团子抬头提醒她,“那地上也有符阵,很厉害,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