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在前面不远处的两座山峰之间,一线如虹。雨后的山色新绿,如眉间的一抹黛色,绚丽的七彩虹桥悬空卧在江水之上,将两山相连,如鬼斧神工的凌霄桥一般。
“是彩虹。”少年轻声应和了一句,目光却落在因为这一点小事而满心欢喜的少女身上。
在他看来,少女那如芙蓉映水般的笑脸,比春华还要绚烂,比秋实还要让人愉悦,比这七彩的虹桥,更是要美丽得多。
空气中的张力像是骤然消失一般,熊文像是能重新呼吸,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松开手,这才发现指甲深陷,几欲将手掌印出血来。
待他抬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发现面前的少年正专注地看着那天真浪漫的少女,他突然明白过来。
“你走吧。”颜绥发现他的目光,突然说道。
熊文不敢相信他这般好说话,直愣愣地瞧着他,一动也不动。
“我很善变,不知何时会改变主意。”颜绥的语气轻松起来,让人分辨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但熊文知道,他该走了。也不多说话,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亭外,也不看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地跑了起来。
“诶……”少女突然一阵惋惜,“怎么这么快便消失了?”
“笨蛋,彩虹出现的时间本来短暂。”颜绥走过去,倚在栏杆上。
虽没有了彩虹,习习清风吹得他很舒服,少女的长发被风吹动,有几根在他脸上不安分地挠动着,他大度地没有计较,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等再从这亭子走出去时,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戏院中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秘密。班主马云与来到戏院一年多的熊文,不肯说出昨日表演出现意外的原因。如意班里的前辈王晚晴、袁勇之间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袁勇想要得到的是什么?还有一早便匆匆出门的钱乐之,到底去见了谁?祁大勇到底是如何被杀害,凶手用了什么法子,到底是不是如意班中人?这一切都是未知。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见到的如意班,那时班主还是姜盈盈。虽然还不出名,但班中的所有人都热爱着自己的表演,每当与他们提到表演的内容时,大家的眼中都会放着光。也因为这一份热爱,他们逐渐为世人所知,从一个默默无名的街头卖艺的杂班子变成了享誉北周的第一杂技班。
只是现在,原来的那些人有的不在了,有的却变了一副嘴脸。
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这个戏班悄然发生了众多变化。
“你知道最新上的戏剧《是王公子不是王公子》吗?”鹿然突然问道。
“六扇门可不像燕归楼那么没规矩,请了打手却成了主子,每天游手好闲的,我们可忙着呢。”颜绥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但脑子却非常清醒,也能正常对话。
“还是先下来吧,没人待见你们忙。”鹿然“啧”了一声,“听说今天《是王公子不是王公子》晚上有一出戏,请我去看。”
颜绥不知自己何时又欠她一部戏的,但瞧她说得理直气壮十分应该,一时发了善心,不愿拂了她的好兴致。
“这戏讲的是什么?”
“不知道。”鹿然一个翻身,干净利落地完美落在亭子中,“据说超级劲爆、刺激,尺度大、关系混乱、少儿不宜。”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鹿然冲他会心一笑,“那是自然。”
第54章 家法
白华醒来时,天色已晚。他换了一身衣服,才出院子,家里的丫鬟来说母亲让他过去一趟。这种事情算是稀奇,他那沉心于牢狱审问工作的母亲竟抽出空闲来见他。
他来到大厅时,母亲端坐在上方。已经近四十岁的人,但眼角的细纹微不可见,看上去尤像三十不到。她梳着简单的发髻,不施粉黛,庄重自持,不怒而威,白华看着就心中犯怵,他与母亲自幼便算不上亲密,问了声好,便在最远的位置坐下。
“不知母亲叫孩儿过来所为何事?”他心知肚明,但仍客套地问了一句。
“听说你近日派媒婆去向寒大当家的女儿提亲?”林秀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为何要做这种事?”
“不是母亲让儿子快点成亲?”白华懒洋洋地给自己斟了一杯差,他早已习惯对方那种审犯人的态度。
“让你快点成亲并非随意找个女子娶了。”林秀的脸上有几分怒容,“平日不管你如何胡闹我也能随你,但成亲这种大事,由不得你胡来。”
白华乐意看她生气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缓缓说道:“儿子怎么是胡来?我可是真心爱慕寒家小姐,难道母亲不愿意我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吗?”
“看来是我太放纵你了。”林秀皱起眉头,“竟让你产生如此可笑的念头,你应该娶何人,难道你心中不清楚?”
“那些无趣的大小姐?”白华笑了起来,“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得痛快。”
“为母这般无趣,真是对不起你了。”说起来,林秀的母家一直都是北周高官,其祖父曾为工部尚书,被封兴全公,父亲为常州长史,算得上是名门之家。与世代为名捕之家的白家门当户对,白华这话大有含沙射影之意。
当然,他不会承认。
“母亲这般贤良淑德,与父亲夫唱妇和,怎么能说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