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蛋脸吓得身子一震,像遭遇抢劫一般,动也不敢动。
徐百忧幽寒的眼眸斜睨过贺关,伸手去拿病历簿,还给鹅蛋脸。
她对她说:“我知道胡云旗不在。他给我电话,说把我的东西放在前台,让我来取。”
鹅蛋脸嗫嚅:“请问是,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徐百忧仍客客气气地,“胡云旗把东西放过来的时候,应该有提起我的名字。我叫徐百忧,双人徐,百科的百,忧愁的忧。麻烦你帮我找一找。”
鹅蛋脸被贺关凶,一时没想起来,这会儿猛地反应过来,忙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东西,递给徐百忧。
一把十字改锥。
徐百忧记得很清楚,昨晚在车里,她已经把它还给了贺关。
向鹅蛋脸道声谢谢,她手里拿着改锥,转头看向身旁的贺关。
面无波澜,也不说话,只用眼神询求一个合理解释。
贺关则飘开视线,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
昨晚改锥揣屁股兜,牙科床硬,躺下去硌得慌,他拿出来随手放在一边。穿裤子的时候,他没忘记,又揣回屁股兜。缝完针徐百忧不知所踪,他等的无聊,把改锥拿出来玩。
玩的游戏更无聊。
离他坐的地方几米开外有一盆龟背竹,他像掷飞镖一样,往花盆土里掷改锥。
玩几次意兴阑珊,改锥插花盆里,他懒得抬屁股去捡。
后来,是真的忘了。
几分钟前徐百忧问起,他才猛地想起来,出现那么一秒钟的自我怀疑。
几步路的事儿都犯懒,没准自己就是故意的。
故意留下点什么,免得两个人一拜拜,就断的一干二净。
这种感觉令人心虚,他对徐百忧撒了谎,咬定自己不记得。
现在徐百忧等他解释,他又更心虚。
圆谎麻烦,解释更麻烦,索性豁出去。
不解释,解释个屁。
想清楚了,贺关调转回视线,正好对上鹅蛋脸一副也像在等他解释的表情。
莫名火大,他吼道:“看什么看!老子的脸是你看的吗!你个丑货!”
鹅蛋脸快哭了,她只是随便看看,有什么错。
徐百忧也不知道贺关发的哪门子火。
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太不成熟。
她冷着脸,把改锥硬塞给贺关,“你别说话。”又向鹅蛋脸道歉,“不好意思,他没恶意,只是脾气不太好。”
说完,拽起贺关的衣袖,拉他离开诊所。
*
一到门口,徐百忧立刻松了手,她还没说话,贺关倒像兴师问罪一样,劈头盖脸冲她嚷嚷。
“她不耐烦给你脸色看,你贱啊,给她倒什么歉?!”
“她又没给你脸色看,你对她发什么火啊?”徐百忧声量不高,但严厉。
“我帮你,你还怪我?!”贺关难以置信,戳着自己的鼻尖反问。
徐百忧理解不了他的逻辑,“我没让你帮我。”
贺关更理解不了她的过河拆桥,发着气笑起来,“对,我是傻逼,我命里犯贱,好心帮你,还帮错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徐百忧认真问。
“不为什么。”头甩去一边不看她,贺关吊儿郎当地道,“我人就这样,看谁不顺眼,就对谁发脾气。长得丑的最不顺眼。”
怎么跟二中少年似的,徐百忧直接听笑了,“贺关,别闹好吗?”
听出她语带笑意,贺关把头扭回来再看见她的笑脸,漂亮得像朵花,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我没闹。”面孔还是要继续板着,“她给你脸色看,你也给她脸色看。做人要硬气,不能这么好欺负。”
“不是硬不硬气的问题。”徐百忧敛笑,耐心解释,“我和她只有两三句话的来往,没有必要斤斤计较。”
贺关看着她默了会儿,摇头,“听不懂。”
徐百忧一愣,“什么听不懂?”
“昨晚上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可没少给我脸色看。”贺关抬起手,手背朝徐百忧,“我只不过靠着车门和你聊会儿天,你就拿烟烫我,也不像是不会斤斤计较的人。”
铁证如山。
烫得不严重,但伤口完全没有处理,而且创面沾过水不干燥,已经开始发炎。
徐百忧微讪。
从昨晚贺关突然钻进她的车里,到今天早晨分开,徐百忧还没有时间去回想,在这整个过程中,她所有的言行举止。
形势一会儿紧急混乱,一会儿争锋相对,一会儿又被自己的心理紊乱所干扰,她说的,做的肯定有不妥当的地方。
徐百忧此刻快速自省,不管怎样,用烟头烫他,就是不对。
她没说什么,拉着贺关烫伤的手,折返回诊所。
找鹅蛋脸要到药箱,她又拉他坐进排椅,帮他简单处理伤口。
前一分钟还挨批评,这一分钟已经受优待,贺关有点懵。
他其实没有责怪徐百忧的意思,还挺愿意她跟他斤斤计较的。
不计较,现在她能像小媳妇似的,抓着他的手不放嘛。
贺关想着便笑了,“徐百忧。”
“嗯。”徐百忧没抬头,正处理破了的小水泡,“我弄疼你了?”
“没有。”这点小疼算什么,贺关继续招魂,“徐百忧,徐百忧,徐百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