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停步,抽出一卷递给她,“关于夷洲的记忆你还有多少?”
接过册子翻动,上面是一些夷洲文字的内容,薛妙妙摇摇头,“当时我太小,记不清了,只记得母亲临终前交待我不要出谷。”
提到母亲二字,谢相明显怔了怔,语气也带着一丝哀叹,“当年两国交战,城池被毁,后来你的族人们多在大火中丧生,我与你母亲虽私订终身,但她没等来我接你们回大燕,便…”
心中冷笑,他歪曲事实,隐瞒当年屠城之乱,还如此惺惺作态,便更可恨三分!
但表面上,薛妙妙仍然握住他的手,满面悲痛,“过去之事,父亲休要自责,母亲临终前,并没有怨恨。”
点点头,拉着她走到藏书阁尽头。
此时,只有微弱的烛光,照着两人相似的面庞。
此地此景,仿佛与世隔绝,恍惚不已。
谢相隐在长眉下的双眼,凝住她,“随着夷洲皇族覆灭而失散的,还有一卷藏宝图。”
薛妙妙猛地心惊,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凤凰谷藏宝的秘密?
谢相接着道,“而据我知晓,这藏宝图已经被人找到。”
薛妙妙警惕地握拳,轻声问,“在何处?”
而谢相的回答出乎她所有的预料之外!
那几个字钻入耳中,如惊雷乍起,她听到谢相一字一句地说,“兰沧王陆蘅手中。”
巨大的震惊之下,让她的脸色有微微的变化,这变化,被谢相捕捉到,他按住薛妙妙的肩膀,神情凝重,“为父一直隐瞒于你,兰沧王的父亲当年与那场大火脱不了干系,便是冲着宝藏而来。后来子承父业,兰沧王的手段,比其父更为心狠手辣,他当初接近你,已然早知你的身份了。”
每一句话,都敲打在薛妙妙心上,尽管她不断提醒自己,谢相是在用离间之计,但这些消息,关乎她的母亲和亲人…
她绝不愿相信陆蘅会和当年的屠城之祸有任何关联!
但,若是宝图当真在他手上呢?
这一切,可还能洗脱的干净?
谢相握住她肩头的力道更重了一些,“宝图事关重大,他一定严家保存,应该就在其府中。而如今,你是唯一能接近他之人。”
话中之意,已然明了。
和谢相交锋,如履薄冰,生怕丝毫的破绽。
他不会信任任何人,但她要争取到的,乃是谢相掉以轻心的一个契机。
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我们如今已经不如往昔,我亦不愿和他再有纠缠…”
“若你母亲活着,拿回族人宝藏,亦是她的心愿。”谢相态度既诚恳又坚决。
这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做派,若在从前,定然可以让她甘心。
思索片刻,她松口答应,“我尽力一试,但不能保证成功。”
“元日皇上要到天坛行祭祖大典,在此之前,你要拿到宝图线索,否则若他献给皇上共谋秘宝,属于你夷洲的东西便要拱手他人了。”
看着眼前人低垂的面目,显然在心中强烈挣扎…谢相眸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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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沧王府的管家出来开门时,见到门外站着的女子时,并未认出来。
兰沧王府,可从没见过女子拜访。
询问之下,便听她自报家门。
这一听之下,管家登时就明白了。
将军和薛太医的流言蜚语,坊间传的绘声绘色,薛太医女扮男装的事迹亦是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身为王府的下人,自然也听去不少。
但当真见到本尊,还是惊讶不已,连忙引着他入内。
王府亭台楼阁,花草树木,薛妙妙皆是无心欣赏,她只想尽快见到陆蘅。
傅明昭见薛妙妙来,自然是惊讶万分,平时皆是将军悄悄去怀庆堂找她,便迎过去,“这么晚了,薛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薛妙妙只是语气平静地问,“将军可在里面?”
傅明昭点点头,替她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依旧是寒冷如初,和谢相府中的温暖对比鲜明。
陆蘅在自己心中,一直是光明磊落之人,尽管南征北战,剑染鲜血,但那些归于家国大义,她从没在意过。
而现下,她想知道,一切是否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干净。
天色已晚,陆蘅本已打算安置,却忽然见薛妙妙出现在自己房间,不由地一愣,旋即明白了她必定有重要的事情,不能等待。
起身迎过去,拿起披风替她裹上,便将那一双被冻得冰凉的手握住,“房中冷,我叫人搬来炭盆。”
薛妙妙掀起眼眸,“不必了,我很快就走。”
陆蘅凝着她,“何事如此紧急,要你亲自过来?”
被他大掌握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薛妙妙胸中激荡,“我的身世,你一早便知道。”
陆蘅脸容肃静,点点头。
薛妙妙仰起脸,再问,“那么,夷洲国的宝藏,也早就在你的计划之中了。”
陆蘅眼眸一窒,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得到如此回应的薛妙妙,只觉得整颗心都在慢慢下坠。
“妙妙你要明白,这些所有,都和你我在一起无关。”陆蘅并未否认。
然而这个回答,在气头上的薛妙妙耳中,无异于开脱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