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卢公子,简直是个大腹黑…自己言辞栗色了一通,却被他轻飘一语给堵了回去。
看着眼前少年变幻的脸色,陆蘅觉得自己好像对她的面容越来越认得清楚了。
这放在过去,简直是荒谬,记得从前麾下的副将助手,陆蘅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彻底将他们辨认清楚。
然而只是几面之缘,竟能记住她的面貌。
而且,这个少年的眼睛的确生的灵秀非凡。
薛妙妙自然不会要,转手就扔在桌上,再不和他多多理论,打算去看完产妇和新生儿就回去。
“这套衣衫很配你,穿着合身,不必还了,况且,我从不要别人碰过的东西。”
陆蘅的话从里面飘了出来,薛妙妙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跨过拱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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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经化尽,元日接着来到,元日一过,就有了开春的气息。
自从剖宫产救了母子二人,如今也过去十多天。
当日回来,薛妙妙的担心终于没有印证,那晚秋桐也累得紧,只是匆匆替她将外衫换了,根本没有发现内有乾坤。
这秋桐大大咧咧的性子,倒是救了自己一回。
这厢两头事情都了结了,薛妙妙便开始着手整理行囊,这一次,应是再不会有外事干扰。
薛妙妙信守承诺,给了秋桐一锭金元宝,岂料秋桐看也不看,和她是一样气愤的表现,将那美人一家狠狠数落了一番,就连她素来倾心的傅明昭,此刻在她口中也便成了势力欺人的恶霸。
又拉着薛妙妙交代,说切不要再管卢家的事情。
但是冷静下来,一归一,二归二,卢公子虽然有错在先,她可以不原谅,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本来就早产的婴儿,在古代落后的条件下,恢复需要极其悉心和专业的护理才行。
而且,这婴儿是自己千辛万苦抢救出来的,当薛妙妙第一次抱着他时,感受到在怀里柔软微弱的扭动,她还是做不到硬下心肠撒手不管。
婴儿瘦小,血运不济,过了两天黄疸就开始起了,鼻头和结膜都明显黄染。
在古代又称胎黄。
按常理,新生儿黄疸在七日时会达到高峰,而后逐渐消退,两周多的时间就该下去了。但这孩子却始终没有任何减退的意思,反而一日重过一日。
小便黄,舌苔厚,湿气聚于体内不散。
没有蓝光理疗,薛妙妙只好从中药着手,用茵陈栀子炖服喂着。
调配清热利湿的汤药,需按照婴儿的体重变化来酌量,如此一来,隔两日,她就会去卢宅一次,大约护理一个多时辰再走。
卢夫人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一直惨白蜡黄,但好在调理补血的药材和食材足够,多日下来,已然养的康健,应无大碍。
除却每次交待护理要点,薛妙妙例行公事,几乎不和宛平他们多说一句。
卢夫人态度要比宛平好太多,话很少,对薛妙妙下的医嘱大都遵从,其间没有甚么不愉快的事情。
只是精神状况不太好,总是病西施一般靠在床榻中,抱抱孩子,或是坐在床边出神。
也许是身为女人的敏感,她总觉得,以卢夫人对卢公子一往情深的表现来看,对这个孩子似乎有些太过冷淡。
这倒是稀奇,哪个女人会不宝贝和心爱人生下的结晶呢?
委实是猜不透。
自那日之后,卢公子就没有再露面。
倒是傅明昭堵截过几回,向自己道歉云云,薛妙妙权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去照顾婴儿,和他划清界限。
惹得傅明昭十分不自在,怀愧于心,奈何薛妙妙连一句解释的话也不给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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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有淡淡的奶香和体香混合的味道,陆蘅抬步走进去时,只是停在屏风外头,“寻本王来,时有何要事?”
如若不是看在她产子虚弱,陆蘅绝不会踏入西厢。
宛平和一干伺候的丫鬟抱了孩子去侧屋,一时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郎,你过来看看我可好?”徐娘子娇嫩嫩、柔怜怜的声音传来,再配上她妩媚楚楚的姿态,只怕这世间男人没有几个能抵得住。
“观情形,你休养得好多了,如此,本王便教人着手准备动身事宜。皇上在大明宫里已经拟好册封诏书,现如今你有皇子傍身,日后升迁指日可待。”
一阵逼仄的沉默之后,只闻揪心的裂帛之音从里面传来。
身着淡黄色锦襦的女子乌发散着,赤脚走到他面前,尽管苍白却美艳依然的脸容上,一行清泪滑到唇边,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质问,“你既然无心于我,又为何…为何你当初要带我离开凤凰谷!”
陆蘅俯身望着她,粗粝的指端抹去那一滴泪水,“可后来,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选择了不回去。”
徐怜咬着唇,想要去握他的手,便被他冷淡地避开了。
“陆郎应该是知道,凤凰谷迷踪,可出不可进。何况自见君第一面伊始,我便认定了你,再也逃不过…但陆郎为何如此狠心薄情,竟将那晚伽罗湖之事,都忘了干净!”
徐怜纤柔的身子,如风中轻颤的花,依着屏风不住地颤抖。
往事翻覆,似乎又回到三年前,还是大将军的陆蘅率部下在东海上迷路,误入凤凰谷的那天。
东海多迷山,山中有谷名为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