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雕花游廊,亭台楼榭,处处风雅,和兰沧王别院肃然的风格迥异。
当真是府如其人。
各路文士雅客齐聚一堂,不乏许多官场中的士员。
薛妙妙一身青衫随着人流步入簪花阁,虽不善文墨,但在满堂华彩之中,安静如一股清流,沁人心脾,始终认真地旁听。
而兰沧王高坐于阁楼上,并未露面。
月上中天,淳安侯才抽开身,到雅阁中去,不意外地见到了一身白衣凛冽的兰沧王。
他们二人具是绝顶聪慧之人,今日借簪花宴相见,又岂会是吟风弄月如此简单。
雅阁之上,对月凭窗,俯瞰万家灯火。
桌案两头,兰沧王凛冽肃然,淳安侯温润风雅,世间男儿应如是。
“本王的提议,不知淳安侯可否考虑清楚?”
面前的温茶未动,直到冷了陆蘅才啜饮一口。
尉迟恭明眸含笑如水,将折扇缓缓打开,“闲云野鹤多年不问朝事,不知王爷有何能让我甘心入朝、与您结盟的理由?”
四目凝住,无声地对峙。
陆蘅眉目薄然,巍然一笑,“十年前尉迟彻一案,至今悬而未决,淳安侯退隐河间府,难道不是在等待这样一个时机?”
尉迟恭眸色隐隐而动,唇渐渐抿住。
“据本王所有的线索,皆指向一个人。”
尉迟恭问,“何人?”
陆蘅掷地有声,将一杯冷茶饮尽,“定国侯谢华蕤。”
傅明昭亲自守在阁外,眼见里面的谈话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然后一白一青两道身影次第而出。
尉迟恭忽然唤住,“方记起一事,就在与王爷会面之前,妙妙私下托我替她备好车马趁夜出了城。”
陆蘅的脸色一窒,“淳安侯可曾答应?”
尉迟恭温润一笑,“友人所托,必定有求必应,想来已经出城有些时候了。”
只是点点头,“明昭,回府吧,本王且在建安静候淳安侯的到来。”
从袖中拿出一枚普通不料包的仔细的物件递过去,“这是妙妙走前嘱咐我务必要交于王爷。”
傅明昭接过去,各自饯别。
出了淳安侯府门,傅明昭打开一看,“这不是将军给薛大夫的…”
一千五百两白银,原封不动奉还。
她这是要撇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马车一顿,傅明昭似乎猛地想起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东西,“这是来之前属下在薛大夫床沿下捡到的,一直没机会告诉将军。”
只是看了一眼,陆蘅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不是旁的,赫然就是一枚陈旧的骨钉!
拿过来对光细看,上面的纹路和上次薛妙妙在山中遇蛇时所用并不相同,仿佛是更久远的…
“薛大夫不是说友人相赠,为何还会有此物在身?”傅明昭亦是疑惑不解。
却没有发现陆蘅的脸色已是煞白。
这种流云纹路,只怕是这辈子也忘不了的,正和当年伤自己的骨钉,一模一样!
外面的夜雨越下越大。
无比的震惊席卷而来,陆蘅冷喝一声,止住车马。
脑海里三年前的温香软玉,渐渐和薛妙清纯的脸容重叠在一起,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契合和相似!
胸中万丈波澜骤起,将所有理智摧打成米分碎。
厉声吩咐,“速速回淳安侯府,追踪薛妙车马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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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柴胡连翘]吃拆
折返回淳安侯府,簪花宴已经散场,傅明昭鲜少能看到将军如此急切的一面。
虽然薛妙医术精湛,但也并非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如何会令堂堂兰沧王这般失态。
回想起上次在霍州城,薛妙金蝉脱壳的计策,便疑心她仍躲在侯府内不肯见自己。
直到将整个侯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丝毫踪影。
终于冷静下来,陆蘅有太多的疑惑需要她来解开,一想到自己苦苦找寻了三年的女子,很可能一直就在自己身旁时,便觉得那种迫切的情绪越发激浓,恨不得即刻将她捉回来,问个分明。
如若薛妙就是当年伽罗湖畔之人,但为何她表现的竟能如此淡定,丝毫没有破绽?
且她心思单纯,悬壶济世,绝非是能隐藏心机之人。
雨丝如幕,入夜无声,从淳安侯府离开之后,陆蘅便独自骑马往城外方向去寻。
傅明昭不敢跟的太近,只好也带人在城中各处盘问搜索,经守城士兵通报,的确有和薛妙样貌相似之人出城,但已经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
策马来到渡河边,汉江水涛涛波浪,每隔半个时辰,就有渡船运载南来北往的客人,往建安方向而去。
此时,纤夫已经歇业,最后一班航渡依稀能看到飘往江心深处,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迎风沐雨,凝望了片刻,难抒胸意,只恨铁蹄不能枭水渡江,将她追回来。
傅明昭带着蓑衣帽赶来,劝道,“将军若当真寻薛大夫有急事,明日就启程,待到了建安,很快就能查到他的行踪。”
陆蘅俊冷如玉山将倾,终究沉默着策马回转,行入风雨夜色中去。
与此同时,江心有湖风骤起,卷着淡淡的寒意。
数十人挤在一起的穿舱内,薛妙妙裹着身上的毛毯,只露出一个脑袋,正抬头望向窗外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