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瑜愣愣看着薛婉,薛婉比她年长几岁,身量高些,穿繁复而华美的衣裳,锦绣丝绸被阳光映着,颜色鲜亮。
她生的好看,今日又是刻意打扮过,乍一看是一朵美艳的娇花,可这般握着剑的模样,却丝毫不觉得突兀,她姿态舒展,不似李瑾瑜那般笨拙,是用惯了刀剑的模样。
薛婉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瑾瑜:“公主殿下,这短剑是没开过刃的,日后不要再用这般花哨的武器了。边关苦寒,骑马拉弓也并非你想的那般有趣,你生来就在锦绣堆里,本是天大的幸运,又何苦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李瑾瑜看着薛婉,感受着对方对她的不屑一顾。
愤怒、失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刹那间击垮了她,她喘息着,死死盯着薛婉,突然大笑起来:“你不敢杀我,我贵为公主,可你只是一个下贱的女人,你杀不了我,我却可以随便杀你,明日我就去让皇兄赐你一杯毒酒……”
李瑾瑜话音未落,突然间瞪大了眼睛,看向薛婉身后,惊讶的神色中透着委屈和凄苦。
薛婉回眸一看,竟是沈淮安。
沈淮安的眼中猩红一片,一步一步走到薛婉身边。
“你怎么来了?”薛婉瞧着沈淮安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不禁问道。
她极少见沈淮安这般杀气腾腾的模样,像是被逼急了的野兽,浑身上下带着嗜血的攻击性。
薛婉伸手按了一把沈淮安的手腕,却被他轻巧地躲开了。
他继续向前一步,站到李瑾瑜面前。
看着沈淮安,李瑾瑜的眼里渐渐有了泪水,她轻声道:“淮安哥哥,我真的好想你,我派人寻了你许多次,你为何不肯去公主府看我一眼。”
“你喜欢我?”沈淮安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瑾瑜的眼神炙热:“是啊淮安哥哥,我喜欢你,这世上只有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可我不爱你。”沈淮安的神色愈发清冷,他双手攥成拳,声音更冷,“我对你没有丝毫的兴趣,只希望你滚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李瑾瑜愣住了,她没想到沈淮安会这般跟她说话,毫不留情,一句句地扎她的心。
“你为何要这样说?”她一边哭一边问道,“我那么爱你,你竟这样伤我。”
“可我并不爱你,你又能如何?”沈淮安冷笑道,“我从未见过一人,可以如你这般残暴、癫狂、狂妄自大,李瑾瑜,这世上不会有人爱一个这样的女人,可你却什么也不知道。”
李瑾瑜恍惚地看着沈淮安,他生的那么俊美,却从来不苟言笑,不温柔,更不会有其他人那般阿谀奉承她,对她亦步亦趋,可越是疏离冷淡,李瑾瑜便越是想接近他。
她年少时为他学习骑射、剑术,央着父皇为她寻找能教女子的师父,后来哥哥骗她,说他身受重伤,已经瞎了,很快就会死了,她才转而嫁给了周子安。
可是没多久,沈淮安便回京,成了皇上亲封的忠勇侯。皇兄说的那些谎话,不过是为了哄骗她嫁人,哄骗她做他登基上位的资本。
李瑾瑜悔恨不已,她要和周家和离,可却被关了起来。
她自小肆意妄为,却做不了自己的主。
“你竟然这样说我……我为你付出一切,你却这样说我!”李瑾瑜看着沈淮安歇斯底里地大吼,“你等着,我要让皇兄杀了薛婉,我要毒死她!都是因为这个贱人,你才不喜欢我的,都是因为她!”
一声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过后,李瑾瑜的歇斯底里戛然而止。
她恍惚间低下头,只见那把未开刃的短剑正没入她的腹部,鲜血滴落在地下,汇成一汪小河。
“我,不会给任何人,伤害薛婉的机会。”沈淮安冷冷说道,他拔了剑,再刺一次。
李瑾瑜张开嘴,鲜血自她嘴里吐了出来。她浑身颤抖,红色自她身上蔓延开来。
她想去自己最后一次见李昭,皇兄告诉她,沈淮安不会娶她的,可她不信,她一生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唯独沈淮安,无论如何辗转反侧,都得不到。
“你……竟然……杀我……”李瑾瑜艰难地说着。
沈淮安的眼中一片猩红,宛若自地狱中走出的修罗,是李瑾瑜从未见过的狰狞,她的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恐惧。
“早知如此,我根本不会留你到今天。”沈淮安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手腕一翻,竟将短剑在李瑾瑜的腹中又扭了一圈。
李瑾瑜疼的浑身发颤,下意识地伸手握住沈淮安的手。那双手又冷又硬,还在微微颤抖。
他拔出短剑,李瑾瑜浑身一颤,艰难地捂住腹部,慢慢倒在地上。
李瑾瑜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死在沈淮安的剑下,她艰难地看了沈淮安一眼,沾满了鲜血的手伸向他。
“你竟这样恨我。”
沈淮安答:“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李瑾瑜还想说什么,手却无力地垂落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薛婉恍惚间回过神来,瞪大眼看看沈淮安:“你疯了,你在这里杀李瑾瑜?”
沈淮安回眸,他看向薛婉,神色间决绝而癫狂,他上前一步,将她按在怀里。
薛婉这才发现,沈淮安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他脸上血色尽退,明明是他杀了人,却好像他才是受了严重惊吓的那个。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阿婉,没有人。”沈淮安低声呢喃着,他将薛婉抱在怀里,神经质似的,摩挲着薛婉的脸颊,而后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