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说到这个,好像就剩他的稿子还没交过来?
梁苹珊皱了下眉头,立刻拿起话筒熟稔地拨了几个号码,决定在下楼跟老爸喝午茶之前先念他一顿。
一年的避不见面消灭了不少她心里的怪异,至少对着电话,她跟他的互动还是像在英国一样,一点也不必客气。
「喂?」
「周年庆特刊要用的稿子你重新写了没?」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用上次那篇就好啦,我看不出来那篇哪里不好?」电话那头的声音除了听起来有点卡卡的之外,听起来轻快可恶得让她牙根发酸。
他该不会睡到现在才起床?日子过得可真是见鬼的舒坦!还有,他的台词何时才能换一句?
就算他看不到,梁苹珊也狠狠翻了个白眼。
她压抑着吼叫的冲动,掐着话筒说:「我说要改就是要改,你想害杂志被停刊是不是?」
「哪有这么严——咳咳——严重!」那头的阙铠话没说完就开始咳嗽。
「说错话了吧?」她幸灾乐祸地想着他喝水呛到的画面。
「咳!反正不会被停刊啦,那稿子妳就将就着用吧!」他的声音变得又干又涩,像是砂砾磨过一样。
「我为什么要将就?就跟你说那故事张力不够,还有那种姿势太离谱不要再写——」
「妳没试过怎么知道离谱?」
「我不必试——」
「要试也记得找我哦,啾咪!」
啾咪?那是什么鬼东西?
「要我跟你试?你怎么不找你妈试?变态!」她一口气堵在胸腔里,涨得她口不择言。
「我找我妈试就真的变态了啊!」
听听他的口气好像还很无辜?
狗屁!
这不知道礼义廉耻怎么写的色鬼,还有什么话他说不出口的?
人鬼殊途,梁苹珊只用一秒钟就决定不跟色鬼打交道,啪的一声,她恶狠狠挂掉电话,连催稿的话都懒得多说两句。
反正他没多久就会传稿子过来了,她想。
第三章
梁苹珊的左手掐着泛黄的纸条,右手攒紧手提包的提手。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衬衫,衬衫衣襬一丝不苟地扎进黑色的裤腰里,修长的腿全数包裹在黑色的布料之下,她的脚上是一双黑色尖头低跟鞋,黑缎般的直长发被她高高扎起,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又利落。
然而,她的眼神表情却跟一身打扮完全相反。
她的脸上写着犹豫,整个人像根僵硬的柱子杵在一扇不锈钢门前,明亮的眼睛只有满满的慌乱,屏气凝神瞪着墙上那一颗圆圆小小的黑色门铃。
阙铠就住在里面。
老实说,发现他住在这间离她家不远,外貌普通老旧的大厦里,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虽然她从来没去探听,所以并不清楚他的家世背景,但是以他的出手阔绰,她以为他就算住在什么地价吓死人的豪宅里也不稀奇。
不管怎么说,他就住在这里了,如果没搬家的话……
梁苹珊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她要怎么冷静?
她就要见到他了!
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这当然不是因为她太高兴或是太兴奋,而是她太紧张了。
因为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当然。
噢!他为什么要这样?避不见面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他忽然来一招人间蒸发,这几天打给他电话不接也不回,偏偏截稿日又近在眼前,逼得她不得不登门拜访。
对于他的异常,她有点生气又有点担心,所以在等了五天没消没息之后,她终于翻箱倒柜找出他当时随手抄给她的一张纸条,上面有着他的联络资料,然后一古脑儿冲到这里来了。
一直到看见这个又圆又小的黑色按钮,她的理智才一点一滴恢复过来,她的胆子也在瞬间缩到最小。
按?还是不按?
「小姐,妳找阙先生?」隔壁住户正巧走出来,是一个看上去就很热心的欧巴桑。
「是。」她微微颔首。
欧巴桑的话证实了阙铠没有搬家,这让她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咦?他在家吗?好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喔?」欧巴桑搔搔头发。
好几天?他到底怎么了?
心跳漏了一拍,梁苹珊皱起眉,目光再一次接触到门铃,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不过几秒钟过去,她就发现自己今天特别没耐心,手指头迫不及待又想朝门铃贴过去。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倏地闯进她的眼帘。
熟悉,是因为她只消一眼就能肯定这人就是阙铠。
陌生,是因为他们真的好久不见,他的样子跟她印象中有点不一样。
在她的印象里,她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困倦、颓废,还有满腮靑色的胡碴,而且他的脸色似乎太苍白了?
她很惊讶,他也是。
「妳怎么知道这里?」他大开家门,魁梧的身躯迅速占满她的视野,一双装着浓浓倦意的眼睛忽地变大变亮,映照出一张白皙冷然的脸蛋。
「你给过我这个,忘了吗?」她扬起手上的纸条。
她暗自惊讶在真正又见到他的这个时候,她刚刚的紧张焦虑竟然全都一扫而空了。
看着他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她躁动的心忽然就变得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