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两人你侬我侬之时,白钰拎着一只提盒进了花厅,而婉露紧随其后。
孟阙哪里见过这么接地气的白钰呀,哎,可叹这再是风流倜傥的人物,一旦陷入情爱,都难免沾染一身的烟火气。
“哎呀,真是难得一见呀,堂堂青丘狐帝,也做起了跑堂小厮的活计~”白钰如今以真貌示人,那他调侃起来自是毫无顾忌。
“你只管调笑我吧,但我家老板娘可是护短的紧,小心她与你过不去!”白钰一边从善如流的应和着,一边移开层层食盒,将饭菜点心一一挪出。
“你们只管打趣他,我这老板娘不管事的。”婉露笑说道,“快尝尝我做的榆钱糯,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早就听你念叨过这榆钱糯,我来尝尝真有那么好吃么。”南袖夹了一筷子搁入口中,细细咀嚼,这糯米的软糯掺着薯粉的沙绵,再配以榆钱叶的娇嫩清香,的确十分润口。她不禁连连点头称赞,“好吃,真的好吃!原来树叶子也可以这么好吃...”
“你慢点,别噎着。”孟阙虽嘴上让她慢些,可手上筷子也没停过,一直帮她夹菜。
“你们...”白露二人看出了些许端倪,“可是定情了?”
“咳咳,咳咳...”南袖一呛,脸亦涨得通红,孟阙只是忙着帮她顺气,并未表态。
她知道,孟阙在等她回应。
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一脸担忧的神君,南袖竟是感动的微湿了眼眶,不愿提婚事已是伤了他的心,再不承认彼此的感情,只会令他更为神伤。
不,她不想他伤心,也不能让他伤心。
缓过劲儿的仙子,郑重地点头,坦诚道,“是的,我们...正在交往。”
“袖儿...”孟阙不禁唤出了声,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这般称呼她了。
“呀!恭喜恭喜呀!”婉露连忙道喜,与白钰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高兴。
既然大家都已说开,前尘过往的种种便如过眼云烟,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来相聚消遣,还有很多地方可以一同探索冒险,还有很多话题可以漫谈一整夜。
他们,各自都拥有着无比光华明媚的未来。
“呵!是该好好恭喜恭喜...”
然而推杯换盏,言谈尽欢之间,不速之客已悄然而至。
所谓花厅,其实就是花苑中的一处凉亭,婉露略施仙法,花苑便百花齐放暗香浮动,于烟云繁华间宴饮才最是情趣。
她不止一次的感慨,当神仙,真真是从容优雅...
而自己呢,污秽不堪衣衫褴褛的自己,与这些闲情雅趣的天仙还真是格格不入啊~
“秦姑娘?”婉露有些诧异,“你怎会在此?”
“我怎会在此?”三娘一声冷笑,“我是凡人,我不在人间还能在哪?倒是你们,屡次三番跑来人界,就是为了寻凡人的笑话看吗?”
此话一出,众人一头雾水。再细看那秦三娘,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衣服也破破烂烂脏乱不堪...眼前的三娘很不正常,之前虽说衣着朴素,但人收拾的足够整洁,跟如今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众人严肃以待,且看这秦三娘意欲何为。
而她只是一步一步向花厅行进,被撕裂的衣裙已然遮不住她的小腿,每跨前一步,那腿上的累累伤痕便愈加显眼几分。
新伤旧疤,触目惊心,重重叠叠的竟是爬满了她原本纤细的小腿,那被衣料覆盖的其他地方呢?被乱发遮挡的脸呢?她全身上下,到底还有多少伤痕?...
这秦三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孟阙,这一切都拜你所赐。”她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凡人爱上神,会有什么结果?
秦三娘不曾细想过,但无论如何,左右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有没有结果,或是怎样的结果,都不能阻止这件事发生。
凡人一旦爱上神,其他人便再也入不得眼了。
她也尝试过,努力过,离开了荆州城,于乡间寻了一个老实本分的郎君,原本打算就此携手余生。
却通通失败。
她总是想起那张撞入眼眸的俊朗无匹的容颜,她总是想起千金买骨的典故,她总是想起,那个将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的天神。
她坚定地拒绝了夫君的请求,她不愿与他同房,不愿履行妻子的职责,她沉浸在自我深情的臆想之中无法自拔。她在等着,那个梦想中的神,再次降临,将她拯救...
渐失耐心的郎君,终于撕下了老实本分的面具,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夺取她唯一珍贵的东西,那本是她,打算留给天神的礼物。她的求饶呼喊,皆被雷雨声湮没,疯狂、绝望、无助,将她撕成碎片碾成肉泥,她开始相信,没有神会来救她。
她逃走了,在一个晨光稀薄的早上,山岚如玉绦,于山腰绵延逶迤。
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充满着希望。
然而现实,再一次将她击垮。
会遇上山匪,是她始料未及的,而歹徒的残忍程度,更是骇人听闻。她被囚禁,沦为众人泄/欲的工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稍有抗拒,便是一顿毒打,当沾了酒的鞭子,一鞭一鞭抽在身上,头上,脸上...她却是感觉不到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