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无官无品,又是皇帝金口玉言所说的小官之女,今日的皇帝大婚,自是与她无甚关系的。
原本安心在家中睡懒觉,却不想一道太后懿旨宣到了她床前。
太后要见明姑娘,明姑娘只得滚下床榻来,匆忙慌乱的梳妆穿衣,随后便被直接送到了宁寿宫门前。
明娪低头望了望自己打颤的手指,又听见自己心跳轰轰隆隆的,她只能闭着眼睛深深呼吸。
完了,这次恐怕是完了。
太后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她如今召自己入宫,不是兴师问罪,难道是要专程请自己喝喜酒吗?
“明姑娘,明姑娘,太后请您进去。”年长的女官唤了她两次,她才回过神来,赶忙提着裙摆,脚下虚浮的往里冲。
果不其然的,还未见到太后真容,她便脚下拌蒜,“扑通”一声行了大礼。
“太、太后,臣女明娪,拜见太后!”
许久未闻人声,明娪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太后果然是如她想象中一般,摆着冰霜一样的一张脸,眼神也是冷冷的扫下来。
“哀家看你,竟看不出是做过女官的气度。”
明娪闻言,赶忙收敛了心神,再度下拜道:“臣女思及太后召见,心情激动,行动出错,还望太后见谅。”
太后脸皮上的肉都不动一下,略微抬了抬手,才算让她起身答话。
太后继续道:“从前你在宫中时,便打伤过太妃养的安王,是也不是?”
明娪额头滴下一滴汗水来,“是……”
“后来又与锦衣卫指挥使家的那个妖妖调调的公子纠缠不清?”
“曲公子与臣女只是兄妹之情。”
“前阵子还在冷家同秦家的丫头大打出手?”
看来太后对她的过往是了如指掌,明娪倒也不是那么怕了,于是信口胡诌道:“秦二小姐诽谤新后,臣女实乃为皇室颜面才不得已出手。”
太后抚着额头,貌似头痛,“你一个小女子将京城中搅得天翻地覆。”
明娪低头道:“太后过奖了,世上没有空穴来风,臣女一人倒掀不起风浪。”
谁知太后瞬间变了颜色,拍着扶手,怒道:“你将京城中搅得天翻地覆也罢了,如今竟然威胁到哀家的头上!”
明娪膝盖一软,不必说,又要跪下请罪了。
“太后明鉴,臣女怎敢?”
“不敢?!听闻你这位新任未婚夫出现在南宫的那日,你曾经也急急火火的入宫见过皇帝。”太后冷笑道,“你们联合起来糊弄哀家与皇帝,是不是?”
明娪只觉得自己后背的里衣皆已经变得湿濡了,“太后,冤枉啊。那日臣女入宫,本是打算为景大人求情,可眼见陛下为思念母后而愁眉不展,臣女这才斗胆发下宏愿,要为陛下与太后您排忧解难,再求情亦不迟。”
太后神色略有缓和,沉思不语,明娪只当太后被她说懵了,于是继续含着眼泪道:“臣女自幼便是任性难驯,时常顶撞母亲,与母亲吵架,可却也深知母亲离不开亲儿、亲儿离不开母亲的道理,自然不忍看太后与陛下受此分离之苦!”
太后和皇帝的母子之情,她实是不配管的,她与她娘的小打小闹,也不值得她生出如此深刻的感悟来,如今所说一切,皆是胡诌罢了。
最后,她还把心一横,抬头道:“臣女的未婚夫只是听臣女指使,太后若要责罚,罚臣女一个便好了。”
以太后之精明,焉会想不明白她话语中的避重就轻,破绽百出?只是这一时被绕晕罢了。
“你先站起来。”
明娪乖乖的起身,赔着笑脸,实则自起床还未吃早饭,如今被吓得头晕目眩。
“看你这般牙尖嘴利,巧言善辩的模样,倒是怪解闷的。”
明娪点头喏喏,欣然接受了这夸赞,“谢太后夸奖!”
不想太后继续道:“不若哀家再赏你个女官的衔,你留在哀家身边给哀家解个闷罢?”
明娪这才知道大难临头,可怜兮兮的抬头颤声道:“太后抬爱,臣女不敢承受,更何况……臣女还等着嫁人呢。”
太后闻言,轻笑一声,哂道:“好个不知羞的丫头。”
明娪实在是词穷了,她毫无准备的前来,哪有力气对付这老谋深算的太后?
幸而她在这焦灼,听见外面又有通报。
“太后,太傅夫人岑氏求见。”
太后略挑了眉,冷淡道:“这景太傅明日便要辞去全部官职,她这最后一日的一品夫人倒还肯来,让她进来吧!”
明娪见了景夫人一身朱红广袖罗衣,气派入内,自知是遇到了大救星,赶忙频频以眼色向她求援。
“妾拜见太后,恭贺太后大喜。”岑氏笑盈盈的下拜,“今日陛下大婚,妾特来拜会太后,是为贺喜,也为拜别。”
太后听了,颇有些感慨道:“是啊,今日之后,太傅与夫人自可闲云野鹤,过逍遥日子。”
“可惜,明日到来之前,妾倒是还有些麻烦——妾这不懂事的儿媳还在此叨扰太后清净,太后不如便让妾将她领走吧。”岑氏以眼神一瞥明娪,婉转说明了来意。
明娪闻言倒是暂且忘了自己危机重重,只是害羞得面红耳赤。
太后轻哼一声,盯着明娪道:“你这儿媳,是挺会吵闹的,将来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