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娪托腮,此时终于上下打量着他,轻声嘲讽道:“景公子这是在向我拙劣的解释吗?”
“并不是,我只是想说,我不认识秦二小姐,但是却认得明姑娘。如果你对她有任何不好的印象,都可以说与我知道。”
明娪咬唇,纠结了片刻,还是道:“景公子对未婚妻子的第一印象,无论如何不该是从我这里得知的。”
“可我相信你的眼光。”
“你最不该相信的就是我的眼光。”明娪苦笑道。
景驰竟也觉得有些好笑,他如今竟然是真的在相信明娪的眼光?
看看她曾经心仪的男子,再看看她如今不心仪的自己……
可他还是不放弃,继续追问道:“她待你不好么?你们之前有过龃龉?哪怕是你我作为朋友,对朋友未知的婚姻,你既然知情,总该有些忠告吧?”
明娪内心纠结万分,他说得这样恳切,她当然是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他此女子又多坏多可怕了,可如若说了……
她会不会成为她最讨厌的,搬弄是非的人?
“若干年后,我若是同秦清意成为一对怨偶,你想想到时候我心中最怨怼的,是不是当初不曾提前提醒我当心的那个人?”景驰的气声就响在她耳边,如泣如诉,幽怨无比。
明娪一挥手将他驱走,心想倘若那时他还能想到她,她应该窃喜才是吧?
被他步步紧逼,她心中已经没有了主意。
她已经做过很久的受害者了,她为何就不能做一次坏人呢?
不是为自己的私欲,她可是为了她的朋友终生的幸福啊。
可就连回忆起那时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不由得拧眉闭目,很是紧张的呼吸了几次,才终于做好了准备。
“还记得上次我说过,我不愿提起冷齐,是因为那段故事的结局十分糟糕吗?”
“嗯。”景驰听得认真,甚至想要下楼找店小二要壶酒来了。
“我同冷齐的结局,是刻骨铭心的痛苦,但是那份刻骨铭心……可能只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冷齐吧,剩下的大半,皆是秦二小姐留给我的纪念品呢。”
明娪笑着,笑意却第一次禁不住染上了楚楚可怜的光。
景驰未曾想到秦清意竟还掺和在她与冷齐之间,不由有些吃惊。
那时曲秀向全京城坦诚了自己是断袖,明娪第一次被卷进一场闲言碎语组成的风暴,终日烦恼。
“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那时我已经想要离家出走,当时同我兄长都一起走到半途,可惜最后被我爹找回来了。”时过境迁,如今想来这也算是一桩可以说来感慨的趣事了。
明娪说着,又帮景莹换了一次帕子,依旧没什么效果。
“我信。”景驰的回答被流水声淹没。
那是三年前,已经临近淳宁公主出降的日子,公主殿下除却与父母分别的忧愁外,最大的烦恼便是还未替自己最好的朋友也寻到一个中意郎君。
想不到就在公主与驸马的婚礼当日,明娪便这么撞上了本该帮驸马翠昭作催妆诗,却又在宫中迷路的冷三公子。
驸马的朋友、京中闻名的才子同公主的伴读、京中闻名的……美人,听上去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更何况有崔昭与公主倾力撮合。
总之便是少年与少女之间那种迂回曲折又顺理成章的故事,一次两次的见面,便已经熟络,再到他将精心准备的手链将她锁牢,一切变得简单又明晰。
“咳,明姑娘,这故事照你这么讲下去,天亮也讲不完。能不能,能不能快些讲到关于秦二小姐的部分?”景驰早就说过,他不喜欢听她缠绵悱恻的故事。
明娪无奈。只好跳过了许多细节,讲到秦二小姐粉墨登场。
其实这段故事,本与秦二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
至多也只有秦家大小姐,秦清雅在扮演一个对心上人求而不得转而哀怨可怜的贵女。
秦家两位小姐究竟是何样的人呢?
秦夫人是京中出名的乐于交际,是以京中几乎所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参加过秦家在京郊的别墅园林中时而举办的花会雅集,秦大小姐温柔腼腆不大出席,二小姐脾性更似母亲,长袖善舞,乐于交际,每每帮着母亲待客也是雷厉风行,久而久之收获了一众官眷少女的拥蹙,自聚成一个圈子。
清雅可以独自忍受求而不得的委屈痛苦,清意却不能眼看姐姐伤心,坐视冷三公子被一个蓬门小户女抢走,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有这样一群身份不凡的手帕交围绕在清意身边,她想要做什么也简单得很。
在京城这样摩肩接踵的都城中,流言传播起来比风还要快。
先前明娪还只是一个未婚夫惨变断袖的可怜姑娘,可经过秦二小姐同她的簇拥们一番运作传播,不出半个月,街头巷尾都流传着明娪的可怕传说。
先是在宫中与安王有了首尾,一心钻营着要做亲王正妃,却因出身过低不能如愿,最终恼羞成怒给了无辜的安王一巴掌,放弃了这个目标。
随后又搭上了重臣曲大人家的公子,谁知曲公子一心只拿婚约当个幌子,她见痴缠无用,又阴谋害得曲秀暴露秘密,几乎与双亲决裂,她则从中抽身又是自由自在。
如今,她又将魔爪伸向了都御史大人家的三公子,你说此女可怕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