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行走乡野间时那般荆钗布裙,如今穿上宫装的她似乎还是完全的展露了美好容颜。
他无多余时间欣赏,只能先出声把人唤住。
话到嘴边,他又是一个惊醒。不对,不能叫明姑娘,要先叫娘。
不过是一个侧影,怎能让他如此乱了分寸,简直是……
景驰又强令自己冷静了片刻,才出声,同时让自己出现得自然一点。
“听说母亲在会客,我便过来看看。”景驰假意瞥见明娪,才状似随意道,“想不到客人竟是明姑娘。”
明娪顾忌着旁边尚有景夫人在,不好抬头瞪他,却也能够想象他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不禁抿唇微笑。
“见过景公子。”
“明姑娘……近来可好?”
“一切俱好。”
景夫人着实狠狠瞪了景驰一眼,责备着他的骤然出现,十足的失礼。
待他们二人寒暄几句,她又不禁暗自忖度起来。先前听人来报说淳宁长公主府派了位明女官前来送礼,岑氏便已经起了疑心。
且不说公主出嫁后明娪早就不再是公主府的人,就是从前她身为女官时,公主也知晓两家避讳,从不曾派明娪来过景府应酬。
如今人来了,岑氏也只得以礼相待,冷眼瞧了半晌,却觉得明娪不似流言所说,俨然还与十四五时来景府做客的那个开朗明丽的小姑娘一般无二,顿时生了亲切。
可景驰出现,两人居然还当着她的面做这相安无事模样,再联系之前他们一道回京之事,岑氏心中已经有了数,不过按捺不发罢了。
“是了,瞧我这记性,单想着与明姑娘叙旧,怎就忘了莹儿说过,此次回京她还要多亏有明姑娘照顾呢。”
听景夫人这般说来,明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道:“说不上照顾,不过是顺路而已。”
岑氏却笑道:“莹儿虽是个女孩,可她有多淘气我这个当娘的最是了解,明姑娘便不必自谦了,我还要多谢你帮我照顾女儿。”
明娪无奈,只能受过这一声谢,随后也只是垂眸,面颊微热。
随后岑氏便只是含笑望向她,不再言语。
如今她的使命已经达成,想见的人也见到了,景夫人又不曾再与她寒暄,她似乎是到了真正告辞的时候了。
于是她再度躬身行礼,“既然礼已送到,我也该回去向长公主复命了,告辞。”
又被一路引着向大门走去,明娪依旧面带微笑,心中却是空落落的。
原来她所能盼望的见上一面,是这么短暂。纵然见了一面,亦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明姑娘!”
身后再度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不动声色的欣喜,转身用眼神表达疑惑。
“家慈命我送你出门。”景驰对那个引路的使女一挥手,接过了她的任务。
真的吗?明娪不禁怀疑,却还是顺势而行。
景驰走在前方,看似昂首阔步,实则内心纠结。
他特别想问一问,她是不是为了见他,才特意向长公主领了这差事的?
装作平日里玩笑的语气,面上带一些坏坏的笑意,她不会发觉他时有多渴望得到这个答案的。
可是他却终究没能鼓起勇气,只能随便说些别的。
“明姑娘是从长公主府来么?”
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她不从长公主府来,难道那贺礼是凭空变出来的吗?
“嗯。”明娪答道。
“这身打扮,定要耗费不少时间吧?”
景驰恨不得给自己一拳,他到底在问些什么无聊的问题?!
明娪照实答道:“是有些麻烦,幸好有紫苏帮我。”
……他实在想不出话来了。
此时却听明娪不屑的轻哼一声,“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为了见你才打扮得这么漂亮,是淳宁非要让我来的!”
她实在心虚,只能先行解释了。对不起啊淳宁,又拉你来背锅啦。
景驰闻言,不由摇头浅笑,她果然还是那般自大,总是担心自己过分的魅力会招致一些不必要的狂蜂浪蝶。
然而如今看来她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干咳一声,轻声道:“明姑娘真是多虑了。”
正门就在眼前,景驰前脚迈过门槛,便已经看见依旧候在那里的车马。
又该道别了,还是再说些什么吧。
“对了,听说此次冷三公子得中进士了。”
……
景驰真的疑惑,他平日里并不是这般不会说话的人,怎的今日偏偏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幸好明娪还是神情淡淡,听到那人的名字也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点头,“我知道。”
景驰又道:“那你若要避开他,这些日子要少往贡院方向去。”
明娪心中哂然,心道我最该避开的应该是这座景府才对吧。
虽然不知他何出此言,但好歹也算是关心吧,她只得点点头,应了下来。
“那……”
“对了!”走到马车旁,明娪才又想起来,赶忙从马车中取下画筒来,递给了他。
“你拿去吧,虽然功课找人代笔不好,可景公子在绘画一门上不得其法,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景驰思虑片刻,还是没有将其实自己早已交完功课的事告知给她,而是接过了画筒,幽幽道:“明姑娘还真是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