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伪造州府的命令,又一直不肯表明身份,说到底,不过是以气势压人,为将反的宁王做事,还是有些畏手畏脚的。”明娪低声道。
果不其然,魏均一抬手,压过了属下的喧嚣,沉声下了命令:“今日先搜镖局的人与物,若无问题,明早放行。”
明娪睿智一笑,果然。
于是镖队与兵卒皆开始忙碌起来,明娪意欲关窗,不经意间向斜处一瞥,瞧见了同样在看热闹的景驰。
眼神相遇不过一秒,他们便各自关窗大吉。
转过身来,明娪过分自信的笑意让云遥摸不着头脑。
“你干啥这么开心?我们不是还被困在这里吗?”
明娪猛摇她的肩膀,兴奋非常,“你方才没听到吗,我们脱身的方法,就在下面!”
“你是说……混在镖队里明早出去?”
“对呀!幸好你同那方镖师还有些交情,你觉得他会愿意带我们出去吗?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那就我去……”明娪笑眯眯的围着云遥打转,却又被她大力推开。
“既然如此,你,若想安全离开,从此刻起就得听我的。”
“那是自然。”
云遥又在房间中焦虑转了两圈,“他们护送的货物数目繁多,一件一件搜查恐怕要好一阵子才能厘清,我还是待入夜再想办法找他吧。”
“那便好,我们快些收拾出要紧的东西来,明日一早带着……”明娪心中也有些紧张,不免手忙脚乱。
“可是,阿娪……”云遥方才还说让她都听自己的,此时却又犹豫起来,询问她的意思,“景公子和景妹妹呢?”
是啊,他们才是魏均搜查的真正目标,若继续留在客栈,恐怕凶多吉少;若让他们同镖队一起走……
那道遗诏还不知道会给随行的人惹多少麻烦!
“宁王想要这份遗诏,无非就是两个可能——他猜测遗诏中所写的储君应是自己,企图找到遗诏来助自己篡位;或者,他知道遗诏中所写储君是今上,那他就一定要毁了它。”
明娪眉头紧皱,她也很难抉择,可事实便是如此。
“云遥,倘若我们与景公子他们一路逃走,事后再让魏均捉住,他会将所有知道那份遗诏存在的人都杀了的。”
“可是……”
“景公子可是人中龙凤中的佼佼者,说不定人家如今早就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脱身,哪需要我们担心啊?”她似乎是在劝说云遥,又好像是在劝说自己。
“还是先收拾东西吧。”
本该因忙碌而飞逝的时间却因心中那压不住的一点歉疚而漫长起来,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时分,天已经大暗了下来,堂上数桌吃肉喝酒嬉笑怒骂的皆是兵卒,看来他们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我去了?”云遥的面容在夜色掩映之下变得晦暗不清。
“去吧,要小心。”明娪轻声嘱托。
“等等,要不然……”她迟疑半晌,才轻声道,“要不然,先去问问景公子,看他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吧?如若他没有办法的话,我们再勉强带上他们。”
云遥的目光这就变得很耐人寻味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很忙的。”
于是,她们二人只得分头行动。
趁着夜色,明娪拎着裙角下楼,因为太过紧张,还险些被楼梯绊倒。
再次敲开那扇门,里面的景驰只将门开了一条缝,面对她时神色平常,“是你啊。”
这是什么态度?她可是冒了很大风险来救他和他妹妹的!
她侧身挤进门内,上下打量了片刻穿着家常茶色锦袍而且气定神闲的景驰,不满的撇嘴。
“如今外面这么多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待如何?”
“明姑娘这不是来了吗?”景驰星目低垂,摊开双手,“不知我们何时启程?”
“你真的指望我?”明娪哭笑不得,甚至不禁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让一位不傻不呆的大家公子选择盲目的信任自己?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不就是那点不能言说的,男女之间的,情愫呗?
所以他在客栈初见时便要用言语寻她不快,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啊……
这样的情形,她在京城见过多少次了。
可惜他遇见她时错了时候,如今的她已经立志,再也不踏入那些麻烦的情感旋涡中去了……
“不过如果明姑娘没有办法,我倒是还有个下下策。”景驰见她独自一人表情丰富,疑似疯癫,亦有些忌惮,赶忙出声提醒。
明娪回过头来,看向他的时候不免多了两分不自然,“是什么?”
景驰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太过暴力,不说也罢。”
“总之,如若计划顺利,镖队也愿意帮我们的话,明日天亮之前等我们的消息。”明娪正色道,“届时将令妹连带着她衣中的遗诏藏进货箱中,待出了云石镇,逃离了宁王的鹰爪,我们便分道扬镳。”
仿佛生怕被赖上似的,她特意要在末尾加上分道扬镳这一句。
景驰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微微扬眉,赞同了她的计划。
于是明娪又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终于盼回了云遥。
“我同方小哥说我们一行人着急回京,所以才寻求熟识道路的镖队帮助,他,答应了。”云遥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