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驰被推了个踉跄,神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你的方式便是逃跑?”
“对,我就是要逃跑。”
她后退一步,退回了雨中,瞬间便被寒意包围。
“你说得很对,我就是虚伪又懦弱,恭喜你成功拆穿了我的谎言,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开溜了。”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呜咽溢出喉咙,压低着声音,一字一字慢慢说了出来。
“我……”景驰的心已然沉到了水底,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甚必要,只得苦笑道,“如果这真是你所愿,我也没有办法阻拦了。”
一时间,争吵结束,四周只有瓢泼雨声将人淹没。
明娪低头抽泣一阵,忽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景驰说得果然没错,她忍着心痛,又一次转身逃进了家门。
不出意外,正堂外屋檐下,明大人与夫人正忧心忡忡的望着她哭着跑来。
梁氏赶忙用衣袖帮明娪擦去脸上的雨水,关切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门外那个是不是景文光的儿子?他缠着你是不是?来人!”明大人却已经撸起了自己宽大的衣袖,眼看便要呼唤家丁门子去干仗。
明大人自然不会承认,方才有门子来报,说有位公子在门前拦住了小姐之后,他已经招呼家丁帮忙扶梯子,亲自探过墙头看过了,就是景家那小子没错!
呵呵,果然他早年便没看错,景文光玩弄权术,他的儿子如今还来招惹自己的千金。
明娪赶忙扯住她爹的衣裳,“爹!不是您想得那样……”
梁氏却还略有兴奋的问道:“你与景公子吵架了?为何?”
能吵架也是好事,至少说明他们二人有些交情啊。
明大人怒了起来,对夫人呵斥道:“夫人莫再胡乱猜测了!我早就说过了,不论是皇子还是都御史家的麟儿,亦或是景大学士家的公子,没有一个能配得上我的宝贝女儿!”
明娪才刚刚止住了哭声,此时听见父亲这般说,一张脸瞬间又皱了起来,“呜呜呜呜哇……”
景驰回到景府时,也有下人迅速递上了干布。
景文光竟又在家,此时气定神闲的在廊下看雨,也看被雨淋成落汤鸡的儿子。
“回来了?这般狼狈,不会是被明家人从门内丢出来的吧?”
景驰本就已经心烦意乱,此时还要受他爹嘲笑,实在是五味杂陈。
但他还是要嘴硬,“才没有,只是半道伞被风吹走罢了。”
“哦?”
“明世伯待我可好了,还有伯母,让阿娪嫁给我,她是万分期许。”
“是这样啊……”
景文光起身走来,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勉强拍了拍他湿漉漉的肩膀,摇了摇头。
他这儿子也是被折腾得可怜,恐怕是让大雨浇糊涂了,说大话也不打草稿。
“驰儿,你好好休息,吃点药,再过个两三日便回书院上课。”
景驰愣了片刻,才回过味来,转头对父亲的背影怒道:“我没病!”
第46章 进香
近几日来,景府内气氛实在怪异。
夫人时常出门,心情也是不错的模样,暗地里却对全府下人下令,除非公子去了书院,否则他赖在家中一日,便不许他独自出门。
公子形同被半软禁,却也终日在家不知道忙些什么,丝毫不急于回书院读书。
老爷每日了了公务后回府,或早或晚,只要一见到景驰的身影,便定要将一张脸拉得老长,吓得仆婢无一敢上前。
今日景大人难得午后便回了府,刚刚除换下了绯袍公服,换上了家常的程子衣,信步时便一眼瞥见了从庭中路过的景驰。
父子二人多日未曾说话了,景文光终于忍不住沉声问道:“还不去上学?”
“不急。”景驰掸了掸自己的青袍,那副高傲模样煞是气人,“父亲若无旁的事,儿子先告退了。”
“有何事这般忙,连与为父说话亦如此匆忙?我话还未说完,你且坐下。”
景驰无奈,只得折返回来,在景文光下首处恭谨落座。
他本猜想闹了这么多日的意气,他父亲许是打算和他理性谈话了,却不曾想,刚刚落座,便被狠狠抽了后脑勺。
“我怎么便养了你这么个混小子!”
“爹!”
景驰赶忙捂着头起身躲避,又听见景文光道:“你不仅会给自己惹麻烦,知不知道连为父都受你牵连?”
景驰不明所以,他既不知道他惹上了什么麻烦,也不知又牵连了他爹什么。
“父亲何意?”
景大人长叹了一口气,堂堂朝中一品大员,近日却着实受了不少委屈。
先说自从景驰自作主张与秦府退了婚,景文光尚被瞒在鼓里时,便总觉得上朝时身后有利剑一般的目光直戳他后背。
直到消息传出了秦府,景大人才同世人一同知晓了这消息。秦二小姐便饱受流言困扰,终日茶饭不思忧愁不已。
总归是他秦家理亏,倒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秦大人对他景文光,可就连表面上的友好都不再维系了。
只这一人倒也罢了,如今连明通亦是对他横眉竖眼,狭路相逢还要狠狠撞他肩膀。
虽说他们二人早已断了往来,可同在朝上为官,也从未如此明摆着的针对啊。
下了朝,他小心翼翼赔着笑脸,询问明参议究竟缘何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