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这些古时候的人说话总是话里有话,不肯明说。
“想劳烦阮阮安抚安抚她,以及……”乔越顿了顿,又道,“她欲要小师叔如何赔礼?”
温含玉觉得这并非难事,并未思量,便答应了。
她回到阿黎面前时,阿黎哭得两眼红红,眼泪还在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模样,怪惹人心疼。
温含玉自己并不在意名声,但她知道这个世界里,女子的名声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梅良昨夜和阿黎把同一张床给躺了,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再做什么,孤男寡女整个夜里共处一室,都已是将阿黎作为姑娘家的名声给毁了。
在这个世界,男人把女人的名声给毁了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问题了。
温含玉从未安慰过人,她也不知道当如何安慰人,且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再拐弯抹角的,是以便开门见山地问阿黎道:“阿黎,你做个决定,打死他还是把他收了?”
阿黎哭得更委屈更伤心。
乔越在梅良身旁,听着不远处阿黎更伤心的哭声,只觉自己两侧颞颥突突跳得疼。
阮阮这……当真是在安抚那个小姑娘么?
他怎么觉得处理这事比排兵布阵要难上不知多少?
乔越无奈地叹了口气,事情既已发生,便再逃避不得,能否解决得了,只能事在人为了。
“小师叔,你欺负人姑娘家。”明明梅良才是师叔,可乔越却更像是他的长辈,一脸的语重心长。
“我没有。”梅良揉着自己被踹得生疼的肚腹,“被打的是我,不是她。”
“不是她把你打了这事。”昨夜之事,就算姑娘把小师叔打残打死,他们也得认。
“那还有什么事?”梅良不明白。
在武学之事上有着无人能够匹及的卓绝之资的梅良于男女之事人情世故上有如一张白绢。
若说温含玉在男女情事上是单纯,那梅良便是蠢。
“昨夜小师叔与那小姑娘共处一室之事。”乔越道。
“哦。”梅良面不改色,不明白乔越为何要就着这事一问再问,就像他不明白他为何一大清早就被阿黎从屋里踹到了这儿一样。
他之前是吃了她点的八碗面条,她生气,他懂,但这回他又没吃她的东西,她又是为何生气?为何打他?
疼死了。
梅良揉着自己稍动一动就疼的肚腹,也有些生气。
她要不是个女人,他就打她。
“我就是睡了一觉而已,什么事都没有做。”再说了,她自己不也睡得又香又甜的吗?
“可那小姑娘就是觉得小师叔欺负了她。”乔越着实头疼,“如今小师叔需与我一同想想究竟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她不是上回在长宁县把我拉到官府的那个小姑娘吗?”
“是。”
“那还是和上回一样,你替我赔钱给她。”在梅良眼里,这俨然就是一件上个茅厕一般简单的事情。
“……这次不是银子便能解决的事情。”姑娘家的名声,岂是钱财能买得到的?
况且,他也没有太多的银子。
而且,那小姑娘定也不会愿意。
“不能吧?有钱就能喝遍全天下的美酒,她还不愿意要银子?”梅良更不能理解,他忽地盯着乔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知道了,是你穷,你也没钱。”
“……”乔越竟也不能否认。
“那我没有什么可以赔给她的了。”梅良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见他又摸向自己背上的剑,一边道,“剑不能给,我这条命也不能给,那我就只有我自己这个人而已了。”
“我再去问问她,我把我自己给她,她要不要。”
梅良说完,不再听乔越说什么,抬脚便朝正在与温含玉说着些什么的阿黎走去。
而在乔越愈梅良说话之时,温含玉也在很认真地“安抚”阿黎。
阿黎听着她说的话,一点都不觉得好受,相反,她觉得更难受了。
“小姐姐,在我的家乡,夜里第一个进到我们姑娘屋里的男人,就是我们这辈子的男人了”阿黎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惹人心疼,与她方才一脚就将梅良踹穿了屋墙又砸裂了院墙的暴烈模样全然不同。
方才的她像一把布满倒刺的重锤,暴怒凶狠,这会儿的她却像是春风中最柔嫩的柳枝,娇弱可怜。
听得阿黎这般一言,温含玉觉得事情更好办了,“别哭了,那就让他从了你。”
“不要不要不要!”阿黎用力摇头,又急又气又伤心,“我不要他!他又丑又臭,我不要他!”
她蒙竹阿黎这辈子要么不要男人,要么就要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这样的死不要脸……
她不要不要不要!
“臭可以洗,要是丑的话,你就弄死他,这样你就可以重新找一个好的男人。”温含玉很是认真一本正经地“开导”心已经打了死结的阿黎。
本是在哭得伤心的阿黎忽地不哭了,只见她眨巴眨巴满是眼泪的大眼睛,这个办法好像可行。
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接下她的拳脚呢。
难道……
阿黎转头去看正朝她走来的散乱的头发几乎将眉眼都遮住了的毫无形象的梅良。
难道这就是阿娘说的生命里总会遇到的特别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