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二哥待她最好,明明最弱的是二哥,可他却一次次地为了她而不顾他自己的性命。
二哥将她这个小妹视得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在这个家里,她最尊最敬也最爱的人,就是二哥。
在她心里,二哥不仅是她的兄长,更是她的爹娘。
爹娘早亡,她的记忆里爹娘的模样早已变得模糊不清,自她记事以来,总是陪伴在她身旁的就是二哥,她不想吃饭时是二哥喂她,她害怕时是二哥抱着她哄着她,她难过时是二哥想方设法逗她笑,她被大哥训斥责罚时二哥也总是陪在她身旁,虽不是劝严苛的大哥,却是每一次都陪她一道受罚……
可她……可她方才竟是冲二哥发火冲二哥大声喊叫了……
这是一直将她当做心头肉捧在手心里疼着的二哥啊……
她很怕,怕忽然哪一天就再也见不到二哥了。
二哥的身子太弱太弱,这一年又一年来,他每日需服的药一年比一年多,任何一个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带走他的性命。
他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小妹怎么哭了?这可不像小妹。”薛清辰温柔地笑着,一边轻轻抚着薛清婉的秀发,“二哥没事,二哥好好着呢不是?”
然薛清婉非但没有抬头,反是将脸在他衣袍间埋得更深。
“不是二哥非要拦着你不让你出去。”因方才剧烈咳嗽而使得面色充血般发红的薛清辰轻轻叹息着,“若是大哥知晓你不仅又跑了出去,且还跑到了姜国去,不知多少人又要因你受累,你可明白?”
“你这些日子想逃的事,大哥还不知道,我都替你瞒下了。”薛清辰叹息声更重,“只是你若要一意孤行,我纵是想替你瞒着,也都瞒不住了。”
“可是二哥——”薛清婉忽从薛清辰膝间抬起头来,两眼通红,眼角尤挂着泪,“我要是再不去找他的话,他会死的!”
所有妄图想要解开他体内之毒的办法随时都有可能让他有性命之危。
他的眼睛是因为此毒才致不能视物,而今他双目复明必是有人在为他解毒。
但此毒毒性只有他们薛家子女深知,愈是想要解毒,毒性就会变得愈强,愈能将中毒之人折磨得比之前更痛苦千倍万倍,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此毒,连炼成此毒的她,都解不了,更莫论其他人。
所有妄图想解此毒的人,都只会让他更痛苦。
所有妄图想要救他的人,都只会将他往死亡推得更近。
身中此毒之人,死,反倒是一种解脱。
唯有死,才是解此毒的唯一方法。
因为此毒,本就是无解的。
薛家人能解天下之毒,唯独此毒除外。
身为薛家历来最有炼毒天赋的薛清婉能解天下之毒,却独独解不了此毒。
她炼得出此毒,却炼不出其解药。
所以就连亲手炼制此毒的薛清婉,都救不了乔越。
看着难过痛苦的薛清婉,薛清辰的眸中也流露出悲伤来,是对欣赏之人远去的同情与悲伤。
“死对他而言,不是更好吗?”薛清辰又是一声沉重且无奈的叹息,“这也是大哥一直想要的结果。”
“小妹,他身上的毒是你亲手所炼,你再清楚不过,不是吗?”虽然残忍,可薛清辰不得不提醒薛清婉,“就算这不是不解之毒,就算你能救得了他又如何?你与他之间,此生都绝无可能。”
这世上最悲哀之事,莫过于爱上一个永不该爱的人。
若知如今,当初就不该让小妹来炼此毒。
若知如今,当初他无论如何都要拦着小妹不让她到姜国去。
若知如今,当初他就不该总是与小妹提起乔越,这般她就不会知晓这世上还有一个名叫乔越的男人。
若知如今,何必当初。
可这世上从没有假若,一着棋错,便再悔不得。
薛家屠了姜国十五万将士,将乔越折磨得生不如死,薛家与他,注定成为死仇。
薛清辰有如诛心般的话令薛清婉眼更红,眼角蓦地流出了泪来。
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
她知道他体内之毒的毒性,她知道她不该为他担心,她知道她不该去想他,她更知道她不该爱上他,可是——
“二哥……”薛清婉忽然泣不成声,“可我不想他死,我不想他死!”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为什么要把他放在心上?
如今,任她怎么想要拿掉,都拿不掉,甚至每过一天,她就觉得他在她心中嵌得又深了些。
“二哥,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想见他,我不想他死。”
“二哥,求求你,让我去看看他……”
“我纵是让你去见了他,你又能如何?”薛清辰看薛清婉痛苦的模样,心疼却又无能为力,“你救不了他,也帮不了他,既如此,又何必徒增悲伤?”
他体内的,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的无解之毒。
薛清婉泪流更甚。
“小妹,他不是你的良人,你这又是何苦?”薛清辰抬手为薛清婉拭去她眼角及脸上的泪。
薛清婉却是摇头,再摇摇头。
“罢了,小妹你去吧。”薛清辰今日已经叹了数回气。
薛清婉眸中有惊喜,她正要道谢,却听得薛清辰又道:“不过,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