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怎么怨恨父亲的无能跟漠视,却也从未想过要他死。
更没想过他会用这种方式离开。
蒋瑶痛哭流涕,最后哭累了,也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到了闫宁的家里。
房外,还有人在说话。
她开了门,就对上了陈戈担心的脸。
一见她醒了,陈戈问:“小班长,你好些了吗?”
蒋瑶呆呆的点头,目光落在闫宁身上,她开口,嗓音沙哑:“闫…闫宁……”
闫宁嗯了一声。
蒋瑶接着说:“我想…想去看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
他们都懂。
陈戈知道了蒋瑶身上发生的事,也不由一阵唏嘘。
其实他家也是一团糟,但还没闹到过像蒋瑶这么严重的地步。
想想他打听到的那些事,陈戈就不寒而栗。
他实在没办法想象,那些事情会发生在这么一个小女孩儿身上……
想起跟吸血虫一样的那一家人,陈戈就火冒三丈。
但是……
人已经死了。
想来对她来说,就算再怎么不堪也还是她的父亲,她没有办法完全抛却不管。
这个理儿,陈戈懂。
闫宁更懂。
他掐了烟,起身。
什么话都没说,以行动代替了言语。
蒋向阳最后还是被送到火葬场火化了。
而且没有下葬,因为家里没有钱买墓地位置。
他们就只是在火葬场简单的办了个丧礼,然后就准备带着骨灰盒回去。
蒋瑶到的晚了些。
蒋向阳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她远远看见蒋母苍白着脸抱着骨灰坛,而蒋培东在一旁扶着蒋母。
闫宁问:“要去吗?”
蒋瑶沉默了很久:“不了。”
人已经死了。
做这些形式上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要到这里来,只是想远远的再送蒋向阳最后一程。
他们一直在一旁看着。
看着他们母子出来,又看着他们母子上车离开。
艳阳高照的天里。
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蒋瑶失神地说:“闫宁……”
闫宁:“嗯?”
蒋瑶苦笑:“我没有家了……”
那个地方,她已经回不去了。
再回去,也逃不过被摆布的命运。
可是她的人生啊,才刚刚开始就好像已经毁了。
闫宁沉默。
他说:“有我。”
蒋瑶不知道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搞懂。
车子就已经发动了。
她失去了想问话的勇气。
疲倦与失去至亲的沉痛袭上心来。
她很累,也很需要一个休息的港湾。
蒋瑶抱着他腰身,脸贴着他并不算宽阔却异常可靠的后背,闭上了眼睛。
蒋瑶还记得蒋向阳在死前说的话。
尽管那时的他说话已经那么艰难又不清晰。
可蒋瑶还是听清楚了他说的话。
他说:“对…对不起…跑……去…去过你要…要的生…生活。”
蒋向阳从未维护过她。
总是在蒋母打骂她的时候,沉默在一旁,不发一言。
她恨蒋母的偏心。
恨蒋培东的不识好歹。
也恨蒋向阳的沉默寡言。
可是她忘记了……
在她摔伤后,紧张地抱着她跑去医院的人是他。
小时候会偷偷给她塞糖、长大后偷偷给她塞钱的人也是他。
也许……
蒋向阳对她也还是存了一份父女之情在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最后护住了她。
蒋瑶闭着眼睛。
眼角泌出了泪水。
她隐忍不发,闫宁也当没有发生过,任她默默发泄。
……
蒋向阳去世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蒋瑶不吃不喝。
她每天都在发呆,闫宁也从未说过什么。
直到陈戈找来。
他顾忌着蒋瑶,所以是等闫宁出来了才说:“闫哥,人找到了。”
闫宁不欲多谈,只吩咐:“你先走。”
陈戈懂他的意思,就先走了一步,
闫宁是在跟蒋瑶说了声后,才离开的。
下了楼,陈戈正在楼下等着。
陈戈比闫宁年纪要大,也早就拿到了驾驶证所以能开车,充当了一回司机。
车子停在厂房门口。
陈戈是有点犹豫:“闫哥,我们真要进去啊?”
虽说闫宁有本事吧,但是明目张胆抢人也挺难的。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闫宁到东湾时间不长,对方可是东湾土生土长的……
闫宁冷冷撇他一眼,他噤声。
陈戈跟着闫宁进去。
他们就两个人,对方是常年放高利贷收账的,这会儿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在。
陈戈起初以为会有一场恶战,谁知道一进去,闫宁就跟对方的人说了句话,最后那人就带着他去见豹哥了。
陈戈也不知道他们单独在聊些什么,最后豹哥跟闫宁一起出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陈戈一看闫宁毫发无损便也安了心。
豹哥一抬手,他手下的人就行动了,他说:“这我也不想做这么绝,谁让蒋培东这小子欠我这么多钱不还?我这也是小本经营赔不起,没办法了才请他过来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