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嫣吓得一把扯住他袖子:“王叔叔!”
王彦却淡淡看着她,一副不为所动的神态。
语嫣咬唇,他又道:“这会儿,就算是哭也没有用。”
她瞪大眼:“您真是……”
她突然想起,当年在江南,自己因为陈瓒和绿韵的事闷闷不乐时,他也是如此,三言两语逼得她退无可退、如实相告。
他这个人,平素温柔可亲的,可有的时候又比谁都要……
“您怎么总是……”她突然说不下去。
王彦神色一柔,伸手按在她蹙起的眉心:“我就是如此,语嫣难道会讨厌我么?”
她立马摇头,王彦目光更柔:“我也永远……永远不会讨厌语嫣。”
话音最后弱了下去,他的目光一下子飘远了。
当年她在跟前,泪眼花花地问自己:“王叔叔,您永远都不会讨厌语嫣的,对不对?”
那一幕像一阵香气向他袭来,将他的心头浸泡得发热发涨。眼前所及,是与当年那一幕中全然相似的眉眼,依旧如此纯澈轻灵。
就算是铁石心肠如他,也无法……
语嫣低低道:“那您以后会不会和我生分、和我客气?”
他一怔:“为什么会这么想?”
“再有一年多,我就要及笄了,到时候就是真正的姑娘了,王叔叔会不会因为这样就……就不理我?”
王彦看着她怯怯的神色,眸光一下子变得深邃,轻轻一叹道:“恐怕到时候不是我不理你,而是你不愿意理我了。”
语嫣一呆,张口就道:“胡说,我才不会……”
王彦看着她这笃定的神色,似乎是他在胡闹一样,不禁一笑:“你若是嫁了人,往后难道还跑来找我不成?到时你有了自己的夫君,想必就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语嫣越听越觉得不像话,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能斩钉截铁道:“不会的。”
王彦睨着她:“若说不会,只有一种情形才可能。”
“什么?”
“就是你……”
“六爷,来福来了,说有要紧事要禀报。”
王彦一顿,止住了话头:“罢了。”
语嫣仍云里雾里的:“到底是什么……”
他起身,举起手在她额头轻轻一触,微凉的指尖在温热的额头滑过:“傻瓜。”
语嫣当即一恼,待要说话,却见他已经转过了身,大袖一挥道:“走了。”
她瞪着他的背影,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虽然如此,先前那点不安愁闷却似乎……已了然无痕了。
*
王彦走出揽月轩,回到前院,来福便上前道:“六爷,宋家老夫人叫了人来请宋二小姐回府去,说是宋家出了点事,希望她赶紧回去。”
“可有说是什么事?”
“这……来的人好像不太方便说。”
王彦道:“你去跟来的人说,他们家二小姐不小心扭到了脚,不方便走动,天大的事儿也得等她伤好了再说。”
来福一听,领了命立马就跑出去传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跑了过来,只不过身后还多了一个人。
王彦一看,这特意到王家请人的,不是别个,正是宋府的那位杨嬷嬷。
原来,宋府今日里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丑事。
有下人在府里的后园假山内发现了一样东西,那是用姑娘家的肚兜裹起来的一封回信。信里字字句句皆是男子对女子的诉情之语、爱慕之言,甚至还有几句极为下作的孟浪之语,看意味,似乎二人早已生米煮成熟饭,正打得火热。况且又是用女子贴身的衣物包着,简直是放浪形骸、淫.乱至极。
王彦听罢,眉头一凝,面色就冷了下来:“你们老夫人这是何意?”
杨嬷嬷领了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本就面带难堪,如今又见王彦是少见的神色冷峭、面若冰霜,更是难以启齿。
见她如此,王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是如他猜测的那样,宋家老夫人是疑心到了语嫣头上。
“你们府里仆妇诸多,老夫人却怀疑语嫣,莫非是那肚兜有什么讲究么?”王彦淡淡开口,又恢复了往常的端素之态。
杨嬷嬷忙点头:“正是如此,那个肚兜的作料不凡,是上好的云绸所制,在宋家,只有几位小姐的屋里有这样的料子,老夫人这才……”
王彦:“府里的主子难道就没有赏赐给底下的丫鬟过?就算真是小姐的东西,如今宋府有三个小姐,如何就怀疑是语嫣?再者,东西在宋府里头,也难保就一定是府里人的。”
杨嬷嬷听得一愣一愣,回过神忙一叠声地应是:“大人说得极是。“
宋老夫人一心只想到会是府里头三位小姐的东西,宋归雪和霍玉襄都是她疼得如珠似玉的孙辈,相比之下,语嫣虽然也得喜爱,却相去甚远,到底是隔了这么多年的情分,又有当年她亲娘的疙瘩在,要在此三人里挑,自然是只能对语嫣“忍痛割爱”了。
杨嬷嬷得了老夫人的吩咐时,心底也很为语嫣不平,自她的眼光来看,他们二小姐绝不会是那等放荡无耻的女子。可她心有不平又有何用,毕竟她在宋府待得再久,也不过就是个奴才,老夫人命她做的事,她岂能不从?
王彦望着她道:“此事先不必让语嫣知道,等过一会儿,我与你一道去宋府,将事情查个清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