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咎说着,手掌一抬,搭在了离音肩上。
“走!”
离音只感觉眼前一花,紧接着,周围的环境就大变样了。
原本的嘈杂声消失了,身侧的街景也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高高的山壁,上面布满了一簇簇毛茸茸的青苔。
山壁下,是一条倚着山而成的栈道。说是栈道,其实是一棵巨大无比的老树的枝干,不知怎的就弯成了栈道的模样。
栈道的外围,这棵老树的枝叶团团缠绕着,自然围成了密密麻麻的围栏。围栏外,则是一片翻滚着的云海,云雾缭绕的,可见这里的地势应该不低。
离音隐约听见了瀑布的声音,但似乎隔得有些远,声音便有些失真。
忽然有一阵风来。风中夹杂着一道清润的男声,“你们师父那个人,最是讲派头,动作就慢腾腾的。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赶着点。若是这一壶清茶到了时辰了,他还没带着我小师侄儿来,到时我可是不应的……”
离音隐约觉得,这人说到的那个人应该是君无咎。
她抬起头看来君无咎,果然发现他的嘴角边挂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朝离音指了指前路,而后先离音一步,沿着栈道往前走。
离音紧跟着君无咎身后,转过了这条栈道的拐弯处。
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瀑布挂在石壁上。从离音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瀑布的侧面,于是飞流而下的水在她看来,便是失了河床的水流,有如腾空似的自由往下飞奔。
日光从瀑布的正面往下悠悠地铺展,水汽弥漫,瀑布的上空便有一道彩虹久久不散。
瀑布之侧,山势在这里弯成了一个山坳。有一颗巨石就顶在这个山坳口,成了一个小型的广场。
巨石广场上只一棵孤零零的老树,树下有一张石桌,上面相对坐着一男一女两人。还有一人离这两人稍远些,正面向着瀑布的方向坐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离音和君无咎出现在栈道拐弯处的一瞬间,坐在石桌上的那两人忽然若有所感,侧头看来。
是澹台扶曦和佰牧青。
见到熟人,离音这会儿才有点真实的感觉——这里真是沉魁。
她脸上无意识就带了点笑出来。
君无咎脚步没停,一边闲闲走着,一边道:“大老远的听见有人在念叨我,说我总是慢腾腾的。先不说他是不是胡言乱语吧,就收弟子的步子来看,我可比他好得多得多了。毕竟我门下四徒已经全了,而某人可连一个弟子都没有……”
面向着瀑布的那人听见君无咎的话,终于转过了身。
看见了来人,他也没起身,反倒闲闲地怼了回来,“哟,这慢腾腾的老年人这会儿终于赶上热茶啦?”
几句话的功夫,君无咎跟离音先后来到了众人面前。
澹台扶曦和佰牧青早已起身,两人对着君无咎拱了拱手,而后眼神先后落在离音身上。
离音笑得格外灿烂,“二师姐,三师兄。”
佰牧青还好点,只克制着点了点头。澹台扶曦直接上了手,习惯性地摸了摸离音的脑袋,叹了一声,“阿音都已经归一期啦!”
语气似乎还有些遗憾。
这时候,一股浓郁的茶香开始氤氲开来。
瀑布旁的那人动作极快,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近前来。
离音这时候才看清他的脸。
十分俊秀的脸,眉眼间少年气十足,但气质上却像是一个狂生,有几分压不住的锐利感。
像是一个少年成名的才子,还是出身富贵以至于有几分骄矜的那种。
离音看着澹台扶曦和佰牧青隐隐恭敬的态度,对这人的身份一时有些猜不透。
他是谁呢?
这人动作十分熟练地沏了五盏茶,而后放下茶壶,一双格外清亮的眼看向离音。
他清了清嗓子,“你是离音?”
“是,不知您……”
他面上带了点矜持的笑,一张格外俊秀的便因此有几分飞扬之感,满满少年气。
他说:“我是你二师叔,段无恙。”
只听这个名字,他肯定跟君无咎是同辈中人。
离音老老实实叫了人。
段无恙笑了下,眼神微微闪动,像是能直看透人心似的,“你似乎有点惊讶,为什么?”
离音没料到他这么敏锐,便有点不好意思道:“就是觉得您太年轻了,以为您是哪个师兄,没想到竟然是师叔。”
说着,她又顿了下,像是才反应过来,“是哦,我都能被叫师姑了,您是师叔也很正常。”
段无恙乐得哈哈大笑,笑完以后又对君无咎道:“老大,我小师侄儿夸我年轻呢!有眼光!我喜欢!”
君无咎早入了座,拿了杯清茶正慢慢品着。这会儿闻言,他眉头都没动一下,“上一次凌峘有个小辈也夸你年轻,你是不是追着人家的师父说教了三天三夜?说了什么来着?好像是说人家小辈浮夸,不太懂礼数。”
他悠悠叹气,“可见你夸阿音的话也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罢了,听起来就不诚恳。”
这也行?是不是有点杠了?
离音有点懵,下意识看看澹台扶曦,再看看佰牧青。
两人都对她眨了眨眼。
离音心头若有所悟,便也眼观鼻鼻观心,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