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往里一挪,忍着没有发飙。
“喂,你是太学的那群书呆子吧。”
崔仁抿唇不言,旋即,少年不分由说把伞塞到了她手里。
“给你吧,太学远着呢,你怕是迷了路。”
话未落,他再次冲出雨幕,回身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快回去吧。”
很快,他在转角消失不见,好似是住在这里的。
崔仁垂眸,月白的衣袍被湿透的伞面彻底蹭湿蹭脏了。
她微微叹气,准备撑开伞回去换衣服,捏起伞骨,上面还留有少年人的余温。
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崔仁翌日下了太学,雨才缓缓停了。
远处的乔木染了潮湿的新绿,树上鸟雀呼晴,天际一片碧蓝如洗。
随便拉了个同窗,问了昨日她迷路的位置,同窗瞪眼道:“你怎会迷路迷到冷宫去的!”
冷宫?崔仁敛眉思忖。
昨日借伞的少年住冷宫里,那想必......是那个宫女所处的庶长子李成尧吧。
崔仁捏紧手中的油纸伞,罢了,东西总归要还给人家的,她可不想莫名承个人情。
行到冷宫,还没到宫门,远远便瞧见门口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泼妇一般骂一个小内官。
“你就给我吃这些?!这是人能吃的东西?我的儿子是陛下的长子,你们居然敢如此轻慢我!”
小内官一脸轻蔑,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知足吧,你有的吃就不错了......”
女人一脚踢翻门口放着的一碗三个白面馒头,还有一碟咸菜。
旋即,大摇大摆走出个少年,捡起地上的馒头拍干净,咬在嘴里,吊儿郎当地挂着笑脸把小内官迎走了。
小内官冷哼走后,少年冷眸,居高临下对地上的女人讲:“母妃,不吃便饿着吧。”
崔仁在门口滞了好久,还是决定去还伞。
走近宫门,女人掩面低泣着。
荒凉的冷宫前庭正中,大白日燃着火堆,少年盘腿坐在地上,烤着一只不知品种的鸟雀。
崔仁走进去,走到李成尧身侧,把伞丢到地上。
“还你。”
少年“哎”了声,咬了口烤鸟,嘀咕了句:“难吃。”
丢了烤鸟站起来,崔仁转身便走,月白的衣袖被人扯住。
轻微洁癖的崔仁彻底忍不住了,抽袖躲开,少年再拦,你来我往之间,稀里糊涂便和他交手起来。
“哟,我小看你了小白脸,不赖嘛。”
崔仁懒得搭理她,退出宫门外,少年双手竖起围成喇叭大喊:“做个朋友罢。”
几日后,崔仁去东宫给太子授课,太子在殿内嗷嗷哭成一个泪包子。
“呜呜呜谁打开的鸟笼,我的鹦鹉八哥不见了......”
崔仁身躯一震,蓦然想起昨日李成尧嫌弃难吃的那只被烤的鸟雀,唇角缓缓扬起,她也小瞧他了,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呐。
第47章 溶溶(十一)
皇帝寿辰前, 寻亦许上奏吸蛊案之后。
因顺藤摸瓜摸出了乌蛮勾结之事, 前来恭贺的南诏早早给皇帝请了罪, 为了撇清嫌疑, 并一口咬定乌蛮所为悉数不知情。
朝中剧变,李成尧和智囊团天天思虑着换人,提拔哪些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人, 于是挥了挥手,让金吾卫首领带人去办这个案子。
金吾卫抓了几个乌蛮小喽啰,为首的两个却跑了。
为了抓寻皆允,首领早已封了城,只知他们定在城中,只是不知躲在了哪里。
在寻相父子的努力下, 寿辰之后, 李成尧松了口,撤掉了通缉令。
迁怒而已,李成尧内心本也相信寻阔教出的儿子人品。自己朝中聚众吸食蛊毒可怖, 还是一个突然异瞳的少年可怖?
撤掉通缉令的第一时间, 从通告栏挤出来的兰花精,回了院子便大声嚷嚷。
“寻公子,覃姑娘, 通缉令撤啦!你们不用躲躲藏藏了,快点回去吧!”
秦思思没想到通缉令撤得如此快,崔尹见了一面李成尧便如此见效,她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崔尹靠在门框边, 抱臂散漫道:“我便不留你了思思,以后多来看看我。”
秦思思点了点头:“会的。”
话未落,屁颠屁颠跑去屋子里找寻皆允。
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欸,小变态呢?!
腰间的纹银香囊陡然震动起来,发着晕黄的光,须臾,一只流萤跌跌撞撞飞到她的手背上。
秦思思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她往大门跑,无知无觉便走到了文墨轩的店面,接着跑出店面的门,顺着巷子跑到大街上,不远处围了一群惊惧又好奇的人群。
她扒开人群钻进去,里面正是寻皆允,他捏着软剑,赤色的异瞳泛着诡异而空茫的眸光。
他勾唇,扯出一个嗜血的笑意:“你们,体内也有那种蛊。”
地上的两个惊恐仓惶的人,看着寻亦许的眼睛,哆哆嗦嗦往后爬。
“你的瞳孔怎么恢复了?!怪物!我又没招惹过你!”
不行,不能当街杀人。
秦思思撑着膝头,上气不接下气,上去阻止小变态,他好像又失控了!
一鼓作气,她猛地朝正中的寻皆允跑去:“阿允!”
秦思思跑到寻皆允的身后,眼一闭,伸出手臂死死抱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