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风瑟瑟,可惜叶落尽,已经不能听见树枝摇曳的声音。
少年在隔了几步的距离,很悠远地望着他,自上而下。
这场面……有点眼熟。
只是任免身高又冒了很高一截,比初次见面的时候锐气更盛,轮廓更冷冽出挑,望着她垂眸,也比那时候更加轻松。
好奇怪的感触。
陈小葵一时间有点恍然。
她是曾经真切又认真地抱着父母的照片发过誓,和这个人一定要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过完高中,各奔东西,她就可以安心一边打工读书一边报恩,从不断循环往复的劫难困苦中解脱出来。
身后的车已经开走了,偌大的门前,这个时候,只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任免朝着这边走过来,她有点微微地出神,没动。
如果是那个时候,下一秒,他可能眼神冷漠地掠过去,熟视无睹,然后说些理所当然,也根本无法让人反驳的风凉话……
陈小葵眨了眨眼,因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的也飘忽。
今天白天的时候,天气稍微转暖。她出门心里挂念着晚上的晚会,又图方便,没有回房间戴围巾。
少女站在风里,手揣着兜,鼻头脸颊都透着嫩红,只是不是烧出来的害羞或者纠结,纯粹只是温度太低,冻出来的模样。
看起来倒是又可爱,又可怜。
……那还是可怜居多一点儿。
任免瞥过来的眼神是真的有几分嫌弃,他动作也快,趁着面前的人看起来还在犹疑要说什么,往前迈了一步,干脆利落地把围巾摘了下来。
灰黑色的格纹,是相当男性化的风格,给人罩上的动作也是直接了当。
少年斜睨着人,语气很淡,声音低低地在这片空旷的地带回荡:“不走?手也给你一起暖了?”
有点无奈。
四周寂静无声,小天地里只有两个人,没有滑板声,也没有竹叶被吹过的沙沙作响。
……而脖颈处传来的热度是真实的。
这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你无论是经历过,梦到多少次,也都已经被人催促着换了场景和模样。
她看着面前的人,摇了摇头,又抬头看了看。
任免也不问她在看什么,只是耐心很好,头朝着宅邸点了点,示意她跟上。
这肯定算矫情了。
陈小葵这次很笃定,因为这种少女酸涩情绪的感觉,她生平真的是第一次经历,也直觉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词来代替。
她一路回过神,正要把围巾摘下来,也没忘记问:“你不冷吗?”
结果任免轻飘飘一句:“都不知道你是在小瞧谁,塞过来我就开嘲讽了,陈小葵同学。”
直戳红心,简简单单直接把这头人的动作给彻底定住,只能由得围巾把脖子和脸裹得严严实实,叹了口气,老实道谢。
一路走过去,小径上的灯照着路,昏黄明暗交错。
少年站在风里,语调平静,继续问:“你是去见丁婉婉了?”
陈小葵点点头,眼神又有些疑惑。
任免解答这份疑惑解答的也干脆利落:“任州站岗,通风报信。”
陈小葵又哦了一声,了悟了。
不愧是任免第一迷弟,说啥是啥。
她低头,盯着两个人并排的影子,忽然停了下来。
任免也跟着她停了下来。
丁婉婉说,让她也转告任免一声,不用再盯着她了。
陈小葵从来没觉得,自己真有点成了故事里懵懵懂懂,被人护着,自己还一无所知的傻白甜。
少爷就是那个拿着手机,无所不能的主角,做完事情了也不吱声,分毫不动,稳坐如钟。
有点搞笑意味,但又有点无法否认的,让人有点熨帖。
追溯起来,这十几年的生涯中,也就只有陈原这么细心体贴地呵护过她,幼儿园能为了她跟同学吵架的事儿,千里迢迢赶过来跟对方家长开解。
……那这么一想,其实说是故事里的傻白甜和总裁也不贴切了吧。
女儿和父亲?
“她都跟我说明白了,”陈小葵被自己逗得有点想笑,一边压下去,一边老老实实地交代,打算真心实意地道谢,“说之后会直接转班,想在这之前跟我道歉。其实事情也没那么严重,我只是不知道……”
不过,这真的比上回送医院还要爹了。
她说话的口吻很轻松,正要顺着往下情真意切一番,任免却突然很冷地笑了笑,往前一步。
然后上手捏住了她冻得发红的脸颊,不算重,但也没怎么留情。
陈小葵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瞪着眼睛,没控制住,一声“痛”就已经出口了。
任免波澜不惊,不留情面,并没有就此放手。
……她是不是以为,小径路上,光线不好,就不太容易看懂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啊?
机灵的脑瓜这时候又傻了吧唧,间歇性失灵。
圣上居高临下,望着她,又低头,有点咬牙切齿,唇凑到耳边,有点威胁的意思。
感情这种事,确实容易让人在不同的情境下动摇暴躁。他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你下一秒敢把那声‘爸’给喊出来,”任免厉声说到一半,语调忽然一收,又变得平静,“少爷我也敢破罐子破摔,来一出就地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