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愣住了。
尚莺莺说不出话来,李青书紧紧的拉着娘子的手,轻声道:“当面说开了才好。”
相公子微皱了皱眉。看真真愣在那里,眼角似有泪光。退后一步让到真真左侧。
尚真真笑着流泪,道:“王举人,真真这个名字你叫不得。”
王慕菲看她掉泪,只当她心软了,走近一步。笑道:“真真,从都都是我错了,自你走了我就没有一日好过,你回来呀。我们还照旧过日子不好么。”
尚真真摇头道:“王举人,你有妻有妾,当惜取眼前人。”转过头去看姐姐。
王慕菲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尚莺莺两口子,怒道:“真真,都是你姐姐想要独吞尚家的钱财,所以哄着你回家。其实……其实那日我写了婚书送到李家去了。可是你地好姐姐好姐夫就是不肯开门!”
尚莺莺变了脸色,李青书紧紧的架着她的胳膊。
尚真真笑起来,慢慢道:“王举人。事到如今你还要哄我,有一边送聘礼到你娘子家。一边送婚书把别家地么?还请王举人让两步。须知,好狗不挡道!”
尚莺莺忍不住笑出声来。李青书也松一口气放开娘子,道:“来个人,把王举人丢的银子捡起来还他!”
早有小伙计捡起银子送到王慕菲跟前。王慕菲推开他,指着相京生道:“真真,你不肯回头,是为着他么!”
尚真真心里叹息,看四下里围了不少人,道:“王举人还是不大想得开,姐姐,借你楼上坐坐罢。”扭过头上楼去。
王慕菲狠狠瞪了相公子一眼,想挤到尚真真跟前去。早有小梅几个围上来,把王慕菲拦在外边,让相公子先上去。
相京生晓得真真本是对他死了心,就是没有死心,今日他说地这些话也会逼得真真死心,不如洒脱些,于是对着王举人拱一拱手,笑嘻嘻上去。
王慕菲气得脸红脖子粗,喘着粗气跟到楼上。李青书夫妻坐在上位,相公子坐在一边,真真隔着一张桌子笑道:“王举人请坐。”手指着桌边一只孤零零的坐墩。
王慕菲扑到桌边,握着真真的手道:“原来我不晓得,我纳了妾,不是眼睛像你,就是眉毛像你。今日再见看见你才晓得我是忘不了你。真真,咱们从前那么穷也过了,为何我做了举人,你就变了?”
举着茶碗吃茶的相公子跟李青书齐齐被呛倒。尚莺莺盯着王举人的手,眼中恨不得喷出火来。
尚真真微微笑起来,手下暗暗用力,挣脱了王举人地手,郑重道:“王举人,我合你说明白罢。我当初从你,却是把名声跟名节看得太重,以为跟着你逃家,若是做了夫妻就少了羞辱。如今我却是明白了,私奔这种事,在男人叫风流小罪过,在女人叫十恶不赦!我这样名声不好的淫妇,原是配不得你举人的。所以你就是中了举也不肯与我婚书。叫你生生哄了我六七年,却是我傻,要相信一个从一开头就不老实的男人。”
王慕菲涨红了脸,强道:“我哄你,原是对你一见钟情。遇见你,却是前世的缘份!”
尚真真冷笑起来,道:“成全你的一见钟情,成全你的缘份,就叫我背着私奔的罪名,吃令尊令堂辱骂?你说你爱我,不何不老老实实把我交还我姐夫,再使媒人来说?”
王慕菲有些不耐烦,道:“那些旧事,你斤斤计较做什么?难道这数年的恩爱是假地么?”
尚真真微笑道:“数年恩爱?你没有与我婚书,为着绝户财去娶了姚氏,我倒想问问你,那数年的恩爱是假的么?”
王慕菲道:“我娶她却是合你赌气,谁叫你回家不理我?”
尚真真笑道:“原来是赌气,你现在回头却是气消了?”
王慕菲只道他这六七年摸透了真真地性子,只要他多说几句好听的,自然心软,想了一会,慢慢道:“自然是气消了。真真,我原不该合你赌气,你与我回家罢,咱们照旧日那样过日子就是。莫家巷地旧宅还在,咱们还回去住不好?”
尚真真摇头道:“王举人,你做梦!就是你没有妻妾,我也不会吃你说几句软话就昏了头自投罗网。”
王慕菲没料到尚真真这样绝情,想到他数年如一日对她小意儿体贴,转眼成空,忍不住冷笑起来,道:“尚真真,你将来不要后悔!”
尚真真笑道:“我有什么好悔地?后悔失去了到贵府上做妾的良机么?”
李青书看王慕菲神情不大对,对相公子使了个眼色,道:“莺莺,你不是说要去买什么?带妹子去罢。”
尚莺莺忙站起来,七八个使女不等吩咐,把她两个围在当中,自侧门出去。
李青书长叹一口气,对王慕菲道:“看在你喊过我几声姐夫地份上,我劝你一句,好好合你家的妻妾过日子罢。没的辜负了一个,又要辜负了第二个第三个。”拱拱手自去了。
相京生落后两步,笑道:“王举人,那扇子的滋味还好吧?原是我因你要坏梅小姐名声送与你的小教训。”
王慕菲想到他写的伏罪甘结,虽然怒极,却不敢发作,眼睁睁看着相公子笑嘻嘻的去了,推翻了一张桌子,茶碗滚了一地,碎了数只。门外的伙计抢进来,惊道:“那几只茶碗可不便宜。客人,你要赔我们!”
数了数一共碎了三只。拉着王慕菲不肯放手,道:“这个茶碗都是八钱银子一只订制的。二两四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