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成群结队，欢欢乐乐地说着每天趣事，与怔怔地站在那儿的他截然不同。
于是在路过他时，这些人会悄悄地瞥上他一眼。
直到公车的身影彻底不见，他才收回视线，敛下眼眸，抬脚向前走去。
路过车站时，方筱叫住他：“那个，李秉竹？”
他停了下，抬眼瞥了她一眼。
夜色中的少年清冷锐利，眉眼间仿佛有化不开的冰雪。
方筱打了个寒噤，颤颤巍巍地说：“宋歆已经走了。”
李秉竹瞳孔微缩，手指微动。
但他很快恢复过来，轻飘飘地说：“所以？”
“没、没什么。”方筱往后退了一步。
李秉竹似乎对她下意识的动作轻笑了下，然后收回视线，转身就走。
方筱又忍不住回头看他。
三中学生不要求穿校服，于是李秉竹身上是一件黑色的呢大衣。少年人很少撑得起大衣，不是身材不够挺拔，就是气质不够优雅。
很难得的是，李秉竹他把大衣穿得很好看。
方筱见他一步步走向黑夜，突然想起刚刚还站在车站边的宋歆。
宋歆不认识她，可方筱却记得宋歆。
漂亮动人的少女在夜色中也闪亮耀眼，身姿纤细而柔软，轻易就能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她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远方，仿佛等待着什么。
方筱觉得她大概是在等李秉竹吧。
少年少女之间独特的气场，只要稍微敏锐一些就能觉察出来。
也正因为如此，方筱才疑惑着。
李秉竹为什么要躲着宋歆呢？
刚刚走到公寓楼下，李秉竹就看见站在大门口的中年女人，于是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但中年女人已经看见他了，连忙跑过来，笑着说：“秉竹啊，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
李秉竹垂眼看她，神情冷漠如对陌生人。
赵新月脸僵了一下，下意识想骂人，但立马又笑起来，“外面天气这么冷，我们快点上去吧！”
她说着，就伸手想来拉他。
李秉竹皱眉，偏了一下身子，躲开她的动作。
他冷眼看着有些生气的赵新月，沉声说：“让开。”
赵新月皱眉，脸色难看起来，“李秉竹，老娘是给你脸，你还不要了？”
“请让开。”李秉竹往大门口里的保安看了一眼。这是新公寓，附近都安上了监控，还经常有人巡逻。
有人看到他们站在这边，已经走过来了。
赵新月没什么文化，有些慌张地看着走过来的保安，低声威胁他，“我是你的继母，你不能赶我走！”
“你不是我的继母。”李秉竹很冷静。
在李知山入狱没多久，赵新月就和李知山离婚了。他和赵新月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赵新月咬牙，“李秉竹，我好歹照顾过你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都不顾及情面吗？”
李秉竹勾唇笑，“你觉得呢？”
保安已经到了。
他拿着一根电棍，皱着眉看着赵新月。他认识李秉竹，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直一个人住，从来没看到任何一个大人来找他。
听说，少年的父母都不在了。
那年家庭伦理剧正火，电视剧里总是有贪图财产的极品亲戚。保安不可避免地警惕起来，严肃地看着赵新月。
保安：“非小区住户请离开！”
赵新月咬牙，在保安电棍的威胁下，不甘地离开。
李秉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冷笑，对保安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开。
然而当走到电梯处时，他的手机被打响。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李秉竹直接挂断。
过了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一封短信，发信人显然还是刚刚那个号码。
李秉竹正准备动手删除时，突然顿住，盯着短信的眼眸黑沉得可怕。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病吗？尤其是某个姓宋的小姑娘：）”
信件后面还有一个附件，是一张神经科病历单的照片，能清楚地看出上面李秉竹三个字。
电梯门已开，发出嘭地一声。
李秉竹的心沉如深渊。
一月二十九，附中和三中都开始放寒假。
这天宋歆走得很晚，班主任专门把班上前十五的人留下来，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对于实验班来说，前五是清北预定，而前十五就是top7预定。宋歆正好是前十五中的一个。
班主任说得很语重心长，宋歆很认真地在听，然而最后还是走神了。
班主任说的梦想与未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又在哪儿。
最后走出来，秦思雨担心地问她：“你在想什么呀？”
宋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秦思雨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不要想了，一切都会顺其自然地到来。”
外面飘起了雨夹雪，宋歆从包里拿出伞，和秦思雨一起往外走。
“未若柳絮因风起。”
秦思雨突然念了一句，但在宋歆偏头来看她时，又指着那边，有些激动，“看，你的靓仔！”
宋歆茫然地看过去。
雨雪之中，少年面色苍白，然而唇色却红润，眉眼疏懒，轻轻一撩，带着一点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