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和暖黄印着他们的脸庞,为他们的脸上度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他们的脸贴的很近,中间只有半只鸡的距离。
他们四目相对,看见了对方脸上的光,也看见了这独特月光下的风景。
他们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自己,彼此知道对方也在看自己。
这气氛忽然变得旖旎起来,一时间,只剩下篝火剩余的枯枝在哔啵哔啵的响。
顾安喜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下就把面前的鸡藏在了身后,大声嚷道:
“你自己不是有吗?别想来抢我的鸡!”
裘北归也回过神来,他恼羞成怒:
“谁想抢你的鸡吃!我自己当然有!”
说完他坐回了原本的位置,拿起鸡,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啊嘶,吼烫吼烫!”
他也被烫着了。
顾安喜看他那副滑稽的样子,也指着他哈哈大笑,把刚才被笑的报复回来。
裘北归也觉得自己实在是蠢,本来有点恼怒,可是在顾安喜银铃般的笑声中,又忽然不生气了,跟着大笑起来。
树林里,两个傻子拿着鸡傻笑。
不得不说,裘北归的秘传叫花子鸡确实有一手。
虽然无甚调料,可是淡淡然有肉的本味,鸡肉也嫩滑多汁,表皮微焦而内里嫩熟。一口下去,只觉得满口生香。鸡肉软嫩,鸡骨头轻轻一错便能取出,这只鸡像是没骨头般,一下便能吃到大口大口的肉。
顾安喜和裘北归两三天没吃肉了,吃着就得来不易的鸡肉,一时感动非常。
吃一口鸡肉,再就一口大饼,大饼被火烤得软了,再加上鸡油,整个饼像是升华了一般。就像是炒饭里面下鸡蛋和酱油,清汤面条里面下葱花和番茄。
他们大嚼着大饼和鸡肉,一时甚至连话都没有说。
他们没有说话,连空气都很安静,可是他们同时也很安心,因为他们知道不远处就有同伴,这种陪伴的感觉让他们觉得很安稳。
裘北归吃完了东西,颇有些感叹的说:
“要是现在有酒就好了。”
顾安喜也吃得差不多了,他们都吃得很快。
闻言顾安喜看了他一眼,说: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喝了很多酒的,既然你这么喜欢酒,为什么没有带上一些呢?”
裘北归擦了擦手,说:
“我虽然爱喝酒,可是也知道喝酒会耽误一些事情。我们要是在平川府,又或是在北平,那我就喝酒了,可是现在在赶路,就不能喝了。”
顾安喜有些惭愧,因为裘北归是陪着她才准备去巴渝的。
她说:“要不我们去太原了喝上几杯?”
裘北归毫不在意的说:“再说罢。喝酒有喝酒的时机,为了喝酒而喝酒,不可取。”
顾安喜知道他虽然表面看起来放荡不羁,可是实则非常有原则,也不多强求,只是轻轻点头。
裘北归把头枕在手上,躺平了看着星空。
说:“今晚月色真好。”
澄净的天,像是一块夜的幕布,上面的繁星与月都是点缀,一时竟不知是星与月更迷人,还是这夜更迷人。
顾安喜也擦干净手,抬头看了看天:
“是啊,今天天很干净,没有云,月亮和星星都很明亮。风也柔和。”
裘北归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仿佛消逝在风中。
而一旁,赤烈风轻轻碰了碰羲和。
这匹暴躁的公马此时像一个温柔的中年人。
然而羲和却并不领情,拿马尾扫了扫被它碰过的位置,似乎是觉得有点痒。又转过了身,拿屁股对着它。
赤烈风尤不死心,那马头轻轻碰羲和的后臀,喷了个响鼻。
羲和扬起后橛子,踢了它一脚。
这一晚,顾安喜和裘北归枕着篝火的余温,看着天上美丽的月夜,渐渐睡去。
而距离千里之外的皇城,此时却有人无眠。
养心殿,下面跪着一个前来通报的太监,他来传达了侍卫们传过来的口信。
可是自他汇报完后,上面那个人就没有说话了,沉默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他跪在下面,瑟瑟发抖。
“你是说,她会武功?还有一个朋友陪着她,武功还很厉害?”
上面传来一把稚嫩但威严的声音。
那太监很想说不是我说的,是侍卫说的,可是这些话都说不出口,只是把头埋得更低:“是。”
“她们打伤了那群废物,随后扬长而去?”那声音又说。
依稀间。太监甚至听到了些许脚步声。
“是。”太监来不及细想,连忙回道。
那把声音忽然变得暴怒,几乎是疾风骤雨。
“你们这群废物!整整一个小队的人,连个人都抓不到,居然还有脸回来?还有脸求援?废物,都是废物!”
太监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喘,他依稀想起那个传口信的侍卫跑死了几匹马,回来的时候大腿都磨破了,走路都走不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能面见圣上,有碍观瞻。他来的时候像太监大吐苦水,说上面要求不能伤人,他们头头刀都劈下去了,硬是收了回来,这才没有抓到。
这些太监都不敢说,只是把额头磕在地上,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像。
“好了,智沐,别发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