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签了协议,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环境好,适合休养。周熠留在何家,以我父亲义子的身份,我会供养他到成年。我的意思很明确,不在乎小钱,只是无法容忍何家事业落到外姓人手里。”
“你的身体状况,精神状况,如果继续恶化,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话,监护权,投票权,都是问题。”
这一句,威胁意味明显。
虞茜垂眸片刻,抬起泪眼:“天奎,记住你刚才的话,无论从哪一层关系,小熠他都是你的兄弟,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为数不多的亲人。”
虞茜考虑一晚,留下一份签字的协议书。她没收拾东西、等着住进那套为她打造的别墅,而是选择了另一种离开……
确认了她的死讯后,何天奎也呆住,回房拿起那份协议,揉成团。
***
如今,何天奎从抽屉拿出一份协议,推到周熠面前。
依然可见皱痕。
“你不是想知道这10%是如何转让给我的吗?”
周熠盯着那协议,只觉得青筋暴起,血液沸腾,下一秒,他像头豹子般冲过来,揪起何天奎衣领,咬牙道:“是你逼死了她。”
“她有再多的错,一码归一码,如果不是因为病到不能自理,也不会赖到你家。她的罪,我可以替她还。可是你不该做绝。”
何天奎看他表情,别说动手,杀人的心都有。
可他明显也在克制,僵持数秒后,只是用力一推。
力道太大,何天奎连人带椅子摔倒,他为了不让头着地,用手支撑。
下一秒,一直关注屋内情况的秘书冲进来,扶起自家老板,看向周熠,有怒气又不好发作,只是低声问:“要报……叫人来吗?”
何天奎摆摆手,“你出去。”
秘书哪里肯。
何天奎命令,“你出去。这是我的家事。”
他坐好,整理下衣襟,“我的确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我以为,她是那种寡廉鲜耻的女人……”
“别说了。”周熠开口,“你今天说这些,无非是想激怒我,我不会上当。”
何天奎看他,眼里跃动着意义不明的光。
“你知道我为了保住瑞和,做了多少过分的事。如果它真要被夺走,我倒宁愿是你,至少你也是个何家的人。”
周熠反唇相讥,“谁他妈稀罕当你们何家的人?”
何天奎正色道:“这不是稀罕不稀罕,这是血缘。是宿命。是你的责任。”
周熠端起自己的茶杯,早已冷,一口灌下去,凉意直冲肺腑,却也让人更冷静。忍下那些意气之争,口舌之快。
他平静道:“就算你不说这些,姓张的我也会料理。”
“因为他对何唯动了心思。”
“其他的,你用不着试探,我没兴趣跟你合作。还有,我手里的股份,不打算转让了。因为我要让瑞和实业第一大股东的名字,永远是个外姓人。”
他勾唇一笑,“不知道对你来说,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周熠说完就走。
路过假山,他忽然想起,妈妈很喜欢这种花,或者说喜欢它们绽放的时间——清晨,小喇叭上缀着晨露,有种朝气蓬勃的美。这种花随处可见,颜色也很俗气,但生命力顽强,甚至带有侵略性,稍不留神,能缠住一切。
最平凡的草木,也能诠释最质朴的道理,求生欲。
可是她却不懂。或者是懂了,却做不到。
这世间的病千万种,不是每一种都能找到良药。
***
天色阴沉,空气里有灰尘味道。
何唯坐在二楼书桌前,看着窗外。
周熠在打电话,来回走着,眉头紧锁,脸色也跟这天色一样阴沉。
何唯又往远处眺望了片刻,低头继续手里活计。她在雕刻一枚桃核,一整套工具一字排开。旁边还有一张素描稿,画的是一只貔貅。
晚饭时下起了雨,周熠没空下厨,叫的外卖,饭后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各自修炼。何唯的小貔貅到了收尾阶段,雨声如同白噪音,本来让人心静。可间或响起一声闷雷,无端的让人心烦。
何唯一不留神,锉刀落到手指上,顿时疼得吸气。
她收起工具,简单处理了伤口,然后下楼。
走到楼梯中间,脚步不由顿住。
周熠坐沙发上,腿上搁着笔记本,只开一盏落地灯,照亮一隅,映出他的侧脸,嘴角紧抿,有一点狠色。
那是他的另一面。
何唯去厨房鼓捣一会儿,手捧杯子走过来。周熠合上笔记本,看过来时脸色柔和,拉她坐到自己腿上。
明明有座位,可他喜欢这样,她也喜欢。
周熠一眼看出杯子很特别。
矮矮胖胖的瓷杯,黑色背景上有一只白猫的轮廓,还是个胖猫,一只后爪着地,两只前爪在空中挥舞,像是要抓什么,长长的猫尾则化作手柄。
嗯?怎么缺了个爪子?
她嗯哼:“因为你是个三脚猫啊。”
他把杯子转过去,另一面是一条胖鱼,同样是白色。
她问:“好玩吗?”
他点头。
“我做的。做了两个。”
她起身去拿自己的,马尾在身后轻盈甩动,身上是件宽松T恤,背后也是一只猫。她的杯子是白底黑图,也是一猫一鱼,也是个三脚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