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难得认真地问:“你还好吧?”
“很好啊。怎么了?”
“那就干活吧,就你一直偷懒。”暖男秒变监工,递过来竹签和刷子。
博物馆刚迎来一批近期出土的文物,也是佛像,出自南北朝,个头小,但精致,各种细节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他们有幸可以体验一下修复工作,当然只限于第一步,清理浮土……
监工又化身唐僧,反复叮嘱,“这是精细活儿,不要使蛮力。”
何唯无语,“咱俩站在这,到底谁像是使蛮力的那个?”
“你今天状态不对。”
何唯做了个深呼吸,“我现在状态好的不能再好。”
话音未落,面前的小佛像就掉下一只手臂。
这脸打的。
负责人闻讯过来调查事故真相,何唯也有点惴惴的,毁坏了国宝可不是小事。没想到“江直树”居然很仗义地“顶包”,说可能是咳嗽震掉的。
还有个不明真相的师兄说,“他今天老咳嗽,别是得了禽流感吧。”
何唯站出来,“是我。”
负责人问:“你对它做什么了?”
“……我就看着它。”
那个嘴快的师兄又嘀咕:“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佛像见了都掉渣。”
两枚“神秘杀伤性武器”接受了一通深刻的批评教育,然后被撵出去清理院子里的浮土,以及小动物们的排泄物。“江直树”一反常态地没抱怨,刷起了手机。感受到何唯的目光,他解释:“我在割肉……”
“听说过‘佛祖割肉喂鹰’吧?这是命运的暗示,特别灵,每次我get到这种暗示并执行,不是少赔就是多赚。”
他收起手机,拎起扫把,何唯还在惊讶:“你居然炒股?”
“我不仅炒股,我还吃饭呢,一天三顿,奇怪不奇怪?”
“……不对啊,祸是我闯的,要暗示也是暗示给我吧?”
“你也炒股?”
“不,可是我家有股票……”
***
晚上九点,谢千语还是打车回来,年底事多,加班成常态。她有气无力地上楼,开门。进门后有一丝怪异感,没多想,把拴着弹力球的钥匙扔到鞋柜上。
踢掉鞋子,脱了大衣,连同包一起挂在门口衣架上,径直走向开酒柜。
最近养成的习惯。喝一杯,泡个澡,微醺加氤氲,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不去想,就可以睡个好觉。
手还没碰到柜门,她惊呼出声。
客厅没开灯,但是窗外有光线投射进来,沙发上赫然一道黑影。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社会新闻标题,罪案剧情节,各种惊悚变态的关键词……她屏住呼吸,身体悄悄往后挪,试图以最快速度夺门而出。
那人开口:“回来了?”
是何天奎。
谢千语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提得更高,问:“你怎么进来的?”
“一点小手段而已。”
何天奎起身,走过来,问:“为什么没告诉他?”
谢千语靠着墙,心跳还是砰砰的,不说话。
“他今天过来,为了敲诈我,可谓是用心良苦,陈芝麻烂谷子,真真假假,都拿出来了,唯独没提你这一桩。”
黑暗中,他身形更显高大,还有浓重的酒气,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以及攻击性。“如果他在乎你,就不会不知道,对不对?”
她不无嘲讽地问:“又来逼问他的事吗?”
何天奎却问:“你还爱他吗?”
“……”
何天奎伸手摸向她的脸,谢千语躲开。他的手擦过她耳边,落到墙上,一声轻响,房间豁然大亮。
谢千语下意识低头。
何天奎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有些吃惊。
才几天,人瘦了一圈,尽管化了淡妆,仍遮不住苍白,却也更加楚楚动人。
看到男人的眼神变化,谢千语嘴角浮起一丝讥讽,她伸手想要推开他的手,却被他握住手腕。右腕上有几道青色痕迹,是指痕。
何天奎握着她的手腕,用指腹摩挲,问:“还疼吗?”
谢千语别开脸。
他又问:“吃药了?”
谢千语茫然了一瞬,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难堪。
“我看到了。”
何天奎坐沙发上等人时,瞥见没关好的抽屉露出的药盒,他拿出来看,是紧急避孕药,只吃了一次份。他忽然起意,随手翻看了几处,再没别的成人用品或可疑物件。
他低声说:“其实不吃也没关系。”
谢千语面无表情道:“如果没别的事,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何天奎盯着她的脸说:“他受伤了,你知道吗?”
看她没什么反应,他低语:“看来是知道了。”
谢千语当然知道。
她前一晚给周熠打电话,有要紧的事。打不通,次日一早打到顾远钧那里,得知他出了车祸。她立刻赶去医院。
走到病房门口,似乎听到里面有女人声音,她收住脚步,深吸一口气,轻轻将门推开一道细缝。
然后,看到万箭穿心的一幕。
很快,那女孩起身,还拿东西打他,他那样脾气的人,被打了脸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女孩气冲冲走向门口,差点与她撞个正着,忽然又折回去,再出门时她已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