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还承诺下次带他们回老家过年。自然是没有兑现。
三岁以前的记忆,几乎是一块空白,他以为是自己记事晚,可这一段突然冒出来,这么的清晰,这么的不合时宜。
顾远钧见他失神,问:“想什么呢?”
周熠笑笑,摇头。
顾远钧问:“千语最近跟你联系了吗?”
周熠又一摇头。
“三十晚上,我给她拜年,她倒是回复了。”
周熠看着他。
“出国度假去了,年前就走了,请了十来天的假。”
“什么时候回来,说了么?”
“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又没辞职,总得回来上班。”
宁小宇几杯白酒下肚,已经有点晕乎了,这会儿反应慢半拍地问:“千语?嫂子吗?”他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转,“是你们俩谁的?”
顾远钧靠到椅背上,一副择清自己的姿态。
宁小宇看向周熠,脸红扑扑地说:“又一个,周哥,你也要学阿拉伯男人娶四个老婆吗,那怎么排啊,按年龄?按颜值?那小刺猬年纪最小长的最好……”
周熠打断:“别胡说。”
顾远钧问:“小刺猬是谁?”
这可是第二次听说了。
“就是他大侄女。”宁小宇大着舌头说完这句,趴到桌上,醉过去了。
顾远钧望过来,眼里颇有些内容。
周熠当没看见,给自己倒酒,一饮而尽。
顾远钧拿过酒壶,“你这么个喝法容易醉。”
“我怎么个喝法?”
“揣着心事。”
“不说话就是有心事?非得叽叽喳喳跟个小丫头似的才行?”
顾远钧笑,“不仅有心事,还有股子邪火。”
他不怀好意地往桌下瞄一眼,周熠不理会,拿筷子夹花生米。
顾远钧点了烟,慢条斯理道:“我当初替人打赢个官司都结下仇家,恨得想做了我,要不是被你赶上,我至少得丢条腿……你这样做,砸了多少人的饭碗?”
周熠含糊接了句:“我命硬。”
“小心驶得万年船,上次那个车祸虽然有惊无险,但是个提醒。”他想到了什么,问:“那个保安还没找到?”
周熠一摇头,“没准早烂了。”
车祸发生后,周熠第一时间打给顾远钧,刚好他就在瑞和这边,第一时间赶去监控室,设法弄到了视频的拷贝。他总觉得,以何天奎的城府和缜密,不至于在自家地盘做这种事儿,但周熠一口咬定,证据在手,他也无话可说。
而且从动机上,何天奎也的确符合。
事后回想,总觉得对周熠来说,比起到底是不是何天奎下手置他于死地的所谓真相,他更在乎这份证据作为筹码的价值。
顾远钧收回思绪,继续道:“大年初三,我陪我妈去庙里抢头柱香,我妈求的是我爸的身体,还有我的终身大事,”顾远钧一笑,“我自己对现在一切都比较满意,觉得人不能太贪心,所以就替你求了个。”
周熠故意道:“替我求了终身大事?”
“不敢,那不是小瞧你的魅力么。求个平安顺遂,希望这件事早点有个头。说真的,我觉得凡事都有个度,讨公道,夺回应得的,都没问题,但不是每一笔都能算的清清楚楚,人生也得允许有呆账坏账,人有时候……”他朝打起呼噜的那位努下巴,“糊涂一点儿也不错。”
***
何唯现在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家,公司,医院。
为了方便,上课地点也定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下了课就去陪爸爸,在病床边看书,看文件,企业的大小事项,包括那个人的动作。
还有一项例行工作,是处理何天奎的电话,他住院后,手机先是由田云岚保管,后来就交给何唯。
手机密码是两个重要日期的重新组合,遇见妻子,女儿出生。
他戏称自己也有“吉祥三宝”。瑞和的发展壮大,证明他算是个成功的男人,这两个日子,让他成为最幸福的男人。
何唯上次偷翻老爸手机,惹他不快,以为肯定会改密码。
然而并没有。
这一发现,也更坚定了她休学进公司的念头。
大多数来电都跟工作有关,何唯与何天奎的秘书酌情处理,或传达下去,或委婉解释,或忽略。这也是她的“学习”内容之一。
今天有一个陌生号。
近期只打过一次,也许是误拨,但她直觉不简单。
她回拨后,一个低沉的男声问:“你是哪位?”
何唯听出一丝警觉,对方很快又问:“你是何总的女儿?”
这一次语气放松。
对方自称是某某事务所,何唯反应过来,这人是私家侦探。
“两个月前,何先生委托我们调查一个人。”
何唯问:“姓周吗?”
对方答是。
何唯镇定道:“这事我也知道,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那边顿一下,“没有,但正是这样才觉得有问题,继续深挖可能需要更多时间和费用,听说何总生病入院,想问是否还要继续?”
何唯答:“当然要继续。”
挂了电话后,何唯在手机上查阅,没查到这个事务所。她又打给爸爸的秘书,旁敲侧击了一下,得知是经人推荐,这类职业本就不太被法律认可,所以一直比较神秘,尤其是这种真正有实力的,也不需要到处做广告招揽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