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命令阮清歌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放在心上。她每日乐得自在,自己卷了几本书看,又不时研究侯府地形,为自己的开溜做打算。
谁知这日阮清歌正窝在院子里晒太阳,外头忽然噼里啪啦窜出一阵鞭炮声。那日来传话的管家喜气洋洋挺直了腰板,一看见阮清歌就笑得满脸褶子堆在一起:“郡主,恭喜恭喜啊!”
在阮清歌的记忆里,这管家为孙氏所用,克扣阮清歌的事不在少数,忽然见他对自己献起殷勤,不禁皱眉:“恭喜什么?”
“哎哟,郡主还不知呢!刚刚宫里又下了旨意,皇上赐婚,将郡主许给了十六爷!”
那管家谄媚地搓着手,手一指皇宫的方向,“郡主这下可是苦尽甘来了,做了梁王妃,可不能忘了老奴!”
“十六爷是谁,我做不做梁王妃跟你有什么关系?”阮清歌对这管家没什么好感,自然摆不出好脸色。只是十六爷这三个字一从她口中说出来,便忽然灵光一现,脑中模模糊糊现出一个影子。
十六爷萧容隽,昔日的十六殿下,便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
众所周知皇上是太后的嫡子,大盛皇朝最重血统,最分嫡庶。但先帝在世时盛宠惠妃,在惠妃诞下十六皇子萧容隽时,甚至想册封幼皇子为太子。此事令当时文武百官一片哗然,连谏月余,总算打消先帝念头,立了自己的嫡子,当今皇上为储君。
惠妃母家为镇南王府,权势滔天,富可敌国。萧容隽十三岁便随自己的表叔征战东辽,立下赫赫战功。先帝驾崩前曾册他为梁王,划了大盛最富庶的三州做他的封地,享食邑万户。萧容隽本人又龙章凤姿,生得俊美非凡。故此,对京中女子来说,做梁王妃甚至比做贺王妃更有诱惑。
萧容隽长到二十余岁一直没有定亲,这众人眼馋的大馅饼忽然掉在了一个呆痴无才,甚至刚刚被退婚的丑女身上,怎么可能不叫人匪夷所思,气愤难当!
可是萧容隽到底如何阮清歌根本不感兴趣,她眉头拧得更深,不满道:“怎么刚走一个贺王又来一个梁王,你去回了皇上,我无德无能,不配当梁王妃。”
“放肆!”院门口响过一道沉厚的男声,身着墨色仙鹤锦纹袍的中年男子怒目而视,满身都是怒气,“你这丫头承蒙皇上不弃,许下这等好亲事,竟还不知好歹,放此胡言,实在是冥顽不灵!”
阮振瞪着阮清歌,甚至没发现自己女儿的不同往常之处,狠狠抛下一句话:“我告诉你,大婚便在三日之后,你要是再敢丢我北靖侯府的脸,我就打死你这不肖女,叫你娘亲自去管教你!”
第十章 胆子不小
北靖侯下了命令,阮清歌的小庭院便里三层外三层地被重重围住,除了文萱和文蓉外,又添了许多嬷嬷丫头,每天紧紧盯着阮清歌,生怕她做出什么翻天的事。
阮清歌本计划这几天逃出去,谁知道连如厕都有人守着,一时呜呼哀哉,熬了三天,还是被绑上了花轿。
通衢大街上人潮涌动,百姓们都想看看十六爷的傻女王妃是个什么模样,将街上挤得水泄不通。
萧容隽并没有来接亲,花轿孤零零被一骑黑甲军围着前进,只有不时吹打的喜乐和长长的嫁妆队让这列长龙看起来像个送亲队伍。
阮清歌闲得无聊,撩起轿帘向外看。风吹动头纱,她龇牙一笑,站在她近前的百姓看见她的模样,竟然瞬间脸色一白,吓得连连后退,倒在人堆里。
恶作剧得逞,阮清歌得意地放下帘子,勾唇一笑。
不让她嫁给萧凌,又让她嫁给萧容隽,合着皇家把她阮清歌逗着玩呢?她虽然觉得事情背后有些不对,但也耐不住别人把她当枪使,当傻子耍。
红纱之下,她的眉毛画得歪歪扭扭,腮红涂得宛如猴屁股,嘴巴抹成黑色,又在脸颊上点了几颗大痦子。这副奇丑的样子,想必不过多久,整个京城都知道这安阳郡主梁王妃到底丑得有多石破天惊了!
想利用她,她也不叫别人好过!
安阳抖着腿,正洋洋得意,忽然一阵疾风吹开轿前的鸳鸯荷花蝙蝠纹锦帘,几个黑衣人竟然从天而降,直直闯入,抓着她不由分说就往外边拉。
光天白日地抢亲?是谁!
这几人的出现引起一片慌乱,明晃晃的日光下,黑衣人剑上寒光凛冽,反手一转,剑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那剑柄上刺了一圈花纹,云纹聚底,正中卧着一条青色盘龙。剑鞘上系一条青穗带,倒与图案呼应。
冲进喜轿里的黑衣人以布巾蒙面,露出一双寒潭一般深冷的眼睛。那眼里蓄了一点讶异,但在看清阮清歌之后又掠上几分厌恶。他一把扯过阮清歌的袖子,谁知忽然一阵粉末扬过,发出呛鼻的味道。
“这是什么?”黑衣人被粉末迷住了眼睛,下意识抬起袖子一擦,火辣辣的感觉一下子蔓延到全脸。他呛得连连咳嗽起来,见阮清歌揭了盖头,露出一张一言难尽的脸,表情极其欠扁。
“辣椒粉呀。”阮清歌见他模样滑稽,“啧”了一声,“胆子不小啊,敢来劫花轿。”
外头响起兵器相接声,百姓惊恐的呼叫声此起彼伏。花轿剧烈颠簸了一下,随即重重搁在地上,大概是抬轿的轿夫趁乱逃了。
辣感稍过,黑衣人的冷眸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暗光,有些恼怒地开口:“原来安阳郡主不是个傻子,还是说,你根本不是阮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