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趁着阿姨准备夜宵的空档,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十分愉悦地眯起眼睛:“我吃汤粉可慢了,不到熄灯估计都回不去的哦。”
池叙瞥她一眼,没说话。
他点了份炒米丝。
他们来的早,米丝还没出锅,等池叙端着炒米丝坐下来时,许愿鸡腿都啃完了。
“你不是吃得很慢吗?”
见她面前的碗已经下去了一小半,池叙挑了挑眉。
“有人跟我一起吃就会比较慢。”这会儿她倒是如实说了:“而且汤粉比较烫。”
许愿回完以后,两人蓦地沉默了,自顾自地吃着自己手里那份。
周围都是一群朋友来的,说笑打闹的都有,可劲儿热闹,显得她这桌特别冷清。
池叙默不作声吃了会,没憋住,伸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你今晚心情不好?”
晚修那会,从办公室回来,尤其是班主任进来之后,就觉得她浑身上下的气压都很低;不像平时,话比谁都多。
他想了好一会儿,都没记起那个名字,含糊了一下问:“是因为那个什么一还是二的?”
许愿反应了良久,才迟疑着问:“你说谢依依?”
池叙支吾了声:“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不是吧。”她漫不经心地低下头咬了口肉丸,咬了几口又有点索然无味,索性诚实道:“是因为她。”
“我觉得她不像那种人,所以我还挺震惊的。”许愿温温吞吞地说:“……意思就是,看她不像是会去偷东西的人。”
“为什么不像?”池叙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看着她。
“反正……她平时吃穿用度都还不错。”许愿咬着筷头想了想:“人也挺大方的。”
“这就不能偷了?”池叙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谁规定的?”
许愿没回话,莫名想起上学期末那天,孙语菲在床上玩手机,而她和谢依依要先去上补弱班。
具体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谢依依一向速度慢,她收拾好了之后在宿舍门口等了她一小会儿,可能也就两分钟。
后来她因为丢了钱焦头烂额,从教室回来的路上,谢依依突然问她有没有想过是舍友偷的。
于是她们找班主任查了监控,那天下午孙语菲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人进过宿舍。
回去的时候,她们问孙语菲,后者只说不是自己偷的,却对她们的怀疑无从解释,赤红着脸一次又一次地声明她没有偷东西。
跟那天,她极力否认自己偷林晓诗化妆品的场景一模一样,就是这次的态度要激烈多了。
那个场面到现在想起来都很无力。
“可是……一两分钟,够她偷东西吗。”她杵着筷子喃喃出声。
“为什么不够?”池叙轻嗤了声:“你伸手拿个东西还要数够一百二十秒才拿走?”
说的也是。
拿个东西而已,一瞬间的事情。
第二天孙语菲偷钱就传遍了整个班。
许愿没想过是宿舍里的谁传出去的,当时的她只觉得没必要弄得那么难看。
但这件事情不仅传出去了,还弄得人尽皆知;而孙语菲对这件事过于沉默的态度落在大家眼里,相当于直接坐实了自己盗窃者的身份,且这件事因为没有监控、失窃数额达不到立案标准不了了之的结果,令大家对这个人厌恶至极。
当时她的心里真挺难受的,也特别膈应。
孙语菲是学校的特招生,带着贫困证明进来的、学费全免奖学金全拿的那种,宿舍知道她的情况,平时对她都特别照拂。
而且许愿认为,如果在钱这方面有困难,大可以先向她们借,没有必要走这么极端的路子。
如果真的是谢依依做的,再一口反咬给孙语菲……
凉意从心窝一点一点往上爬,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跑的感觉慢慢涌上来,连带着背脊都在发麻。
许愿看着面前还有大半的汤面,觉得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
“你吃完了吗?”她放下筷子:“我吃不下了。”
池叙对她一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早就有了底,当即就端着盘子起身:“走吧。”
……
许愿回到宿舍时还没熄灯。
除了谢依依,所有人都在宿舍;孙语菲也没有罕见地一回宿舍就上床待着,反而是背对着其他人坐在椅子上。
她一进门,就被其他人给堵住了。
“愿愿,你是去办公室了吗?”其中一个舍友问。
“没有。”许愿拆下书包,闻言摇头:“跟朋友去吃夜宵了。”
大概是觉得许愿这般平常的反应与预期相悖过多,其他几个舍友原本准备好要说的话全被噎在了喉咙里,愣了许久才堪堪问她:“你……知道今天谢依依去找班主任的事情吗?”
“我知道。”许愿说:“我看到了。”
“那你……”舍友下意识想接话,下一刻又憋在了喉咙里,艰难地换了种说法:“你觉得是谢依依做的吗?”
许愿其实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的应该是“那你怎么还有心情去吃夜宵”。
许愿默了默,回道:“是不是她做的,最迟明早就知道了,班主任应该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大家心里大概都有了个底,能在班主任说完那通话追出去的,除了是偷东西的人,还能有谁?